12月19日,南京江南剧院上演了一部全城最丧的话剧,名叫《青红不解皂白》。丧点在哪呢,因为它演的就是一出荒诞的“丧葬戏”。
“青红”的剧本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故事,都发生在南方的某个墓园里,从这个场景的设定开始,整部剧的命题就无法逃开“生死”。
第一个故事“悲”。“青年入狱,中年丧妻”的老高,蹲班房的二十年里,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自己挑选的普通墓地,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威尼斯墓园”,老伴还没等到他出狱就撒手人寰。老高一心想跟妻子合葬,以弥补自己内心对爱人的愧疚,可是手上的“单穴墓”,住不下两个人。
第二个故事“逗”。被小三“耍”了的房地产老板陈总,原本想买个“双穴墓”来讨好对方,可没想到人财两空之后,守着“双穴”还会被自己老婆发现,再值钱的墓地也要赶紧套现;于是第一个故事的老高就和陈总,因为“换墓”聊到了一块儿。
第三个故事“奇”。两个大学生意外生亡,本不相干的两人,却疑问一个“该死”的媒人出来撮合“冥婚”;配亲是假,赚钱是真,于是横插老高一脚,打起了陈总双穴墓的主意;到头来,弄得两家活着的双亲无比尴尬。
三条故事线里人物因为争同一处墓穴尔虞我诈,虽在墓地,聊的是“亡灵”之事,但纠缠不清的都是活着的人,放不下的都是凡间的琐碎事。
编剧初夏是南京大学戏剧影视艺术系的硕士,她说自己刚毕业两年,写戏做戏上都还是新手上路,之所以敢于挑战“生死观”这么一个宏大命题,灵感来源于两年前家里一个亲戚遇到了墓地拆迁的事。
恰好那段时间微博上有很多关于丧葬文化的新闻,像是葬礼上跳艳舞、视频直播替别人扫墓、墓地价格的疯涨令人感叹“死不逢时”等等。而且在当代,清明节的过法也有所改变:一家人扫墓之后,转眼就开始约之后是去吃火锅还是打牌,除了春节、中秋以外,原本悼念逝者的节日竟然也能成了家人欢聚一堂的契机。
所有这些超出常人经验范围的现实,可以统称为荒诞,却无一不真切的发生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某种维度上,戏剧看起来像是现实的倒影,而现实却成为一场表达“荒诞”这一概念本身的戏中戏。
在采访制作人方丹杰时,记者和他聊了聊自己艺术理念的倾向。方丹杰是个坚定的创作者中心主义坚持者,他认为要做一部成功的戏,那么戏本身必然是一次艺术家的主观表达,如果只是一味迎合市场考虑受众,那么这部作品在艺术性上的探求会必然失败,而一千个读者里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一个观众的视角和审美只会更加主观,那么想要消除这两种主观上产生的偏差,只有艺术家站在比观众还要苛刻的审美语境中去创作。
而“青红”在审美的艺术表达上正是这样一部主观而又任性的戏。
全剧总共出现的角色多达十一个,演员只有六个,除了饰演老高的肖明老师外,其他演员都是一人分饰两角,在这部90分钟没有任何转场换幕的话剧中,对演员的演技是个不小的考验。
而在这样先锋的话剧表达形式下,演员的表演极其饱满且完成度很高,而且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在南京市话剧团这些专业的演员当中,竟然有一位是京剧团的铜锤花脸,从来没演过话剧。
对于这样奇妙的搭配组合,制作人方丹杰说并不想让外界当成是一次“跨界合作”,因为这次“化学反应”的产生就是一次偶然。“青红”这个剧的制作周期其实是形式先于内容,在编剧初夏决定写丧葬戏之前,就想用古希腊悲剧中歌队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创作意图。但由于整个剧组的团队成员都是“全南京”阵容,而在南京没有非常专业的歌剧演员来满足话剧的表演需要,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在话剧团隔壁的京剧团,为什么不能让京剧代入成为一种更加中国式的歌队形式呢?在这次机缘巧合下,京剧与话剧的完美交融,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青红”在话剧形式的多元化表达上成就了新的突破。
关于《青红不解皂白》,编剧初夏说:“我想写的正是这样一个严肃又荒诞的世界,那是我们生活的倒影。假借死者的名义,我们说着誓言,说着自己的愿望和愿望没能实现的遗憾,说着生活的困顿和死后的困顿。”写的是虚构,演的却是真实,她希望有更多人能走进剧场,切身的去感受戏剧这一种古典却能完全浸没的艺术体验:跳脱出日常生活的圈套,经历一个真实但又不完全真实的故事,有点像做一场白日梦。
为何青红不解皂白?因为多数时候,青红不愿意去看他们难以理解的东西。
我要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