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个“90后”的十年之第七年|王钟的:而立之年,在北京扎得更深更稳

2021年01月11日 13:42:01 | 来源:荔枝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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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钟的,浙江宁波人,1990年生,《中国青年报》“青年话题”版编辑和评论员

  荔枝特报专稿 记者/陆伟晶

  年末的北京,寒意逼人。零下13℃的夜幕下,车流人流交织穿梭。晚上7点,记者在书咖里见到了下班赶来的王钟的和妻子木子。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休闲装扮,运动装+运动鞋,轻松自在。

  这是荔枝新闻跟踪采访的第七年,也是王钟的工作的第七年。2014年毕业后,他一直就职于中青报评论部。比大多数“北漂”幸运的是,夫妇俩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小家。工作以外读书、旅行、写作,一步步探寻他们心中的“诗与远方”。

  但这段“远方之旅”在2020年出现了“中断”。这一年里,因为疫情,居家办公3个月,工作量倍增;原定的世界行变成国内行,说走就走的京郊自驾游也不再“自由”。采访前夕,一个突如其来的防疫通知,还让他们的“西双版纳跨年”泡了汤。

  2020于王钟的而言,充满了变数。但这一切,并没有增加他的焦虑指数。三十岁的这一年,他在这个城市扎得更深更稳。

  【撰写万字述评:紧张而亢奋

  春节期间,王钟的一直处于紧张的工作状态。“我一度动起过到武汉一线从事报道的念头,没能成行也有点遗憾,但评论一直都在写。”

  从1月底到2月末,王钟的的这根弦就没松下来过。“每天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这种持续的跟进和全身心的投入在之前的工作经历中是比较少的。”

  众多评论中,最为重量级的一篇是写在武汉“解封”之际的《没有一个春天能被阻挡》。从中国抗疫经验、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到中华民族共同体、伟大抗疫精神、青年人的时代担当,再到社会治理能力和重大风险防控体系的短板漏洞,8大篇章,富有历史纵深感,细腻而宏观。

中青评论《没有一个春天能被阻挡——写在武汉“解封”之际》截图

  这种重大选题类的策划在今后也会成为王钟的的一种转向。一毕业就进入中青报评论部工作,6年的历练让他对于日常工作驾轻就熟,他期待更有挑战的工作内容。“‘一事一议’的模式只能跟着热点走,其实在已有的认知框架和知识结构内,很难做出突破,而重大选题相对更容易写出好的作品。”

  【到不了的远方:西山的圆月亦是惊喜】

  媒体评论员的身份让王钟的的时间更加弹性可支配,而妻子与他在同一单位。工作以外,旅行成为两人最大的爱好。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去喜马拉雅山脉徒步,去肯尼亚看动物,去尼罗河坐游轮,去湄南河畔看烟花秀。这些大都不是大热的网红景点,有些地方甚至连配套设施都不成熟,但“独特新奇”是它们的共性。

2018年元旦期间,王钟的和妻子在清迈放天灯(受访者供图)

  今年,他们的旅行地图上本来会点亮北极,但由于出境受限,被迫取消。

  这趟行程早在一年前,王钟的就开始规划。“从北京经停莫斯科非奥斯陆,先领略挪威的峡湾风貌,然后到斯瓦尔巴群岛,体验一下民航班机能抵达的极北之地,最好找一艘探险船带我们去看冰山。”说起这场未成行的探险,他仍然满脸兴奋。

  然而,这场疫情让旅行被迫取消,也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从朋友圈里,他看到尼泊尔向导公司的老板,因为生意中断,不得不回家收稻子。“全球化的节拍戛然而止,受冲击最大的往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这让我对‘共度时艰’有了更深刻的体会”,王钟的说。

  一年四次的旅行,今年缩水为两次;原先志在满世界跑的俩人,回流到了国内。尽管远方之旅“中断”了,在夫妇俩的用心经营下,寻常日子不断泛出惊喜的涟漪。

  王钟的拉着木子去法海寺看壁画,“打着手电筒,一次限流就10几个人在里面,如此近距离地看,很震撼。”原先无感的木子对这种古老的艺术有了改观。

  五月初,很多景点还未开放,他们开车带着金毛(家里的宠物狗)去燕山南麓的河滩上露营。“他买了个超大的帐篷,大概15平米,非常舒服。”

  九月,他们去了张家口的草原天路,见识到了草原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2020年中秋夜,王钟的和木子提着灯笼上西山赏月(受访者供图)

  中秋夜,夫妇俩拎着蛋糕、提溜着一个灯笼爬了西山。“灯笼是他在山下买的,一路上回头率超高。我本来不愿意去,路上很黑,觉得比较危险。但是真的上去了之后,发现很有意境,有一种莫名的自在感。”回忆起那晚西山的圆月,木子满脸的幸福。

  即便仅仅是在昆明转机的间隙,王钟的还拉着木子去逛了斗南花市——亚洲最大的鲜花市场。“你问我他有什么仪式感?他就是会经常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木子笑着说。

  【迎来了阅读“大年”:与300万本书的“交手”很刺激】

  双11期间,王钟的一下子入手了近百本书,“快递收到手软”。

  往年采访中,王钟的多会提到“知识焦虑”:输入太少,输出太多。今年长达数月的居家办公,让他有了更多的深度阅读时间,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阅读大年”。不停地“补货”,加上“绝不卖书”的原则,家里的书房早已像个小型图书馆。

王钟的家的书房(受访者供图)

  “书架放不下的码在地上,换个角落继续堆。太可怕了,没让你去家里采也是这个原因,乱糟糟的。”采访时,木子有些无奈。

  “其实我还挺享受这种在书堆里的感觉的。”一旁的王钟的憨憨地笑。

  不仅数量提升了,阅读品类也扩充了。向来钟情纯文学作品的他今年迷上了悬疑小说。“这类小说也有很多流派,美国的、日本的。我今年看得比较多的是道尾秀介,村上春树就深受他的影响。”谈起自己的“新宠”,王钟的眼中掩不住的兴奋。

  “可能长期做文字工作,思维方式容易局限和僵化,这两年体会尤深。看一些不同的东西,可以打开新思路。新闻评论是由A到B再到C,毫无悬念。悬疑小说正好可以弥补这一块儿,不断反转,以情节取胜。”

  王钟的还干了一件“大事”:去一个藏书300万册的库房淘书。

  仓库位于河北涿州——大名鼎鼎的环京“睡城”,距京仅25分钟高铁车程。

  “库房里光线昏暗,一点也没有网红书店温暖整洁的样子,但在我眼里绝对是高对比度、高饱和度的。”回忆起直面300万册书的场景,王钟的依然觉得震撼。

河北涿州的图书仓库(受访者供图)

  匆匆扫过书名,便需在数秒中快速决策是否抽出一本放入小推车。近4个小时的淘书大战中,王钟的只觉得头昏眼花。“如此紧张刺激的信息筛选和过滤,上一次可能还是我高考完选择学校和专业的时候。”

  尽管争分夺秒,王钟的还是没能和所有的书都打个照面:“只逛完了前两层,和第三层的外文原版书失之交臂了。”

  不过这不重要,他已经在守着下一次机会了。“下次要把超广角镜头带上,哪怕只是和300万本书合张影也不错啊。”

  【拒做流水线上的“咸鱼”:一定要有部原创的、表达自我的作品】

  在2019年采访的时候,王钟的提到自己正在酝酿一部小说。

  如今,这部小说刚开了个头,便被他“掐死腹中”了。“写了10几万字,阅读量很低,就下架了。”

  一贯理性的他对失败原因进行了分析:“网络小说中,50万字才算个开头,整体体量都在200万字以上。开始我想写的是一个探秘类的,后来又变成一个有点玄幻的。我并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弄。现在我想明白,其实不应该去追求写那么大体量的,如果能把1万来字的东西写好,就已经不错了。”

  网文的快节奏更新也让王钟的无法适应。“我发现自己被困在这条流水线上,每天至少要更新3000字,就很累。后来发现,其实我内心里对这种快餐式的文字是抵触的。我还是应该做些精致的、慢慢磨出来的东西。”

  当被问到希望呈现什么样的作品时,他提到了青年作家陈春成的《夜晚的潜水艇》。这是一部短篇小说集,由9个故事组成。“在他的作品里,我看到了阔别已久的那种一字一句不将就的文人匠心。看到同龄人已经写出这么棒的作品,要说一点都不嫉妒是虚伪的。”王钟的坦言。

  而对于自己的“早产儿”,王钟的一直严格保密。即便是妻子,也未能有幸成为第一位读者。“我连他放在电脑哪个文件夹都不知道,而且他总是挑我出差或者很忙的时候写。”提到这点,木子有点“不平”。

  但对于丈夫的写作追求,同样身为文字工作者的她深有同感,“一个文学青年,他的梦想一定是有部原创的、表达独立自我的作品,而不只是工作中的采访评论。当然这个梦想目前还没有实现。”

  【三十而已:不必透支焦虑】

  2020年,王钟的迎来了自己的30岁生日,也和妻子携手迈入了婚姻的第六个年头。

  在同一家工作单位,有着相近的三观,使得这对战友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三十而立,他们不可避免地面临着生育话题,好在相对宽松的工作环境和开明的父母使得他们不必像同龄人那般焦虑。“没有明确的规划,顺其自然吧。”

  一直火爆于社交媒体上的“北京式育儿焦虑”,在夫妇二人身上,也难觅踪影。

  木子说:“我们有时候开玩笑,将来有一天去接孩子,发现他考了59分,怎么办?”

  很难想象,一对高知组合如何面对一个“不及格”的孩子?

  王钟的停顿了半刻:“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即便到那个时候,其实不管是普通考试,还是高考,他尽力了就好,不一定非得上人大、复旦,而且以后大学的升学率应该会更高。”

  而作为文化记者的木子则对育儿话题关注得更多:“其实每一代人都在修正上一代人的错误。我就是从‘小镇做题家’过来的,知道很多时候课外培训没有多大作用,但当时没有选择的权利。希望以后我的孩子可以选择。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人格健全的人,不要很脆弱或者怨天尤人。”

王钟的接受荔枝新闻采访

  “育儿焦虑”不过是众多焦虑中的一种。在这座超大型城市里,奋斗的海浪层层席卷而来,夫妇二人也卷身其中。

  居京七年,夫妇俩对于各种焦虑体会得愈发深刻。但二人达成了一种共识:不要去透支焦虑。“比如未来有了孩子,开销会变大,那我们可以在其他方面缩减开支。当事情还没有发生时,没有必要把自己陷入绝望的心情里面。”王钟的说。

  对于未来可能面临的新问题,二人也非常坚定:“北京历来就是‘奋斗之城’,当你选择来的那一刻,就要想清楚肯定没有在老家那么舒服。我们终究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为了跟别人比,或者为了吹嘘我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采访最后,谈到未来最期待的事情,王钟的又提到了北极之旅:“哪一天我真正能到北极看极光、到巴伦支海看冰山了,这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模样。”

  “预计下会是什么时候?”

  “2024年吧。”

  【记者与王钟的访谈部分实录】

  2020年对你影响最大的事情?

  宅家,它造成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我肚子上继续增长的赘肉。

  2020年花得最值的一笔钱?

  8000多元的游泳年卡。在健身方面经过几次试错后,发现还是游泳最适合我。我现在去得很勤,一周两三次,已经坚持了2个月了,只是效果还不太理想。

  如何看待2020年度热词“内卷”“打工人”?

  我觉得,像我们90后还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人生。比如我从一个小镇青年,通过学习来到一个更大的平台。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木子为化名)

  【历年回顾】

  2014年 | 王钟的:新入行的“北漂”媒体人

  2015年 | 王钟的:结婚初体验

  2016年 | 王钟的:幸福安稳的生活

  2017年 | 王钟的:生活失去了新鲜感

  2018年 | 王钟的:柳智宇都下山了,我不能再“佛”了

  2019年 | 王钟的:同龄人中,我觉得我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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