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卓娅：你可能装强大装久了，你就真的会了|10位“90后”的十年之2018

2019年01月09日 16:37:48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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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荔枝网找到10位刚刚步入社会的“90”后，决定与他们践行十年之约，希冀透过他们的个人际遇，留存集体记忆，投射时代变迁。

　　时间飞逝，转眼十年之约已走到第五个年头，10个人的故事也积累了愈来愈多的信息量与冲击力。详戳>>《我们跟踪报道了10个90后，在第5年他们的生活出现了巨大分野……》

　　回望这五年，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之中，这些“90后”留下了哪些自己的印迹？

　　2018年，又有多少故事在他们身上发生？他们经历着哪些改变？荔枝新闻依旧和您一起倾听他们的故事。　

☆易卓娅，湖南汨罗人，1993年生，首届“全国最美体验师”冠军，现就职于深圳一家互联网公司任内容运营

　　荔枝新闻专稿（记者/周诗婕孟煦摄像/权廉程后期/杨雨薇）

　　晚上9点半，深圳的夜刚刚开始。易卓娅打开手机，坐在tiffany蓝的背景前，拿起大红色的麦，开始直播。屏幕前的她妆容精致，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在颜值上无可挑剔。有网友进直播间后赞叹，“好像李嘉欣”。她淡定笑笑，“前天有人说我像张天爱，昨天有人说我像张柏芝，反正都很好看啦”。有粉丝适时送上520朵玫瑰，易卓娅在镜头前笑靥如花。

　　2018年末，易卓娅开始在网易云音乐的直播平台上尝试曾经抗拒的“网络主播”。look直播主打音乐，但易卓娅却被调侃为“死亡歌姬”。放着音乐、只聊天不唱歌已经成为她和粉丝心照不宣的默契。虽然才短短一个月，易卓娅已经收到67.4万云朵。在粉团榜里，排名最高的粉丝把昵称改成了“卓雅大儿子”，贡献了22394音符。易卓娅很擅长与评论里的粉丝互动。有人问起易卓娅的主职工作，易卓娅轻快地把薯片喂到嘴里反问道，“我是写稿子的，难道不像吗？每天出策划出创意写稿子”。

　　五年辗转3座城市，换过5份工作，在10个接受我们采访的90后中，易卓娅可能是最奔波的。

　　今年，易卓娅转身告别5年来兜兜转转的主持行业，从南京来到深圳投进互联网的红海，迅速地融进了这座走在时代前沿的快节奏都市。

　　【连轴转+高消费：都市丽人的日常生活】

　　圣诞节过去的第三天下午，记者和易卓娅约定采访。26度的深圳街头，除了圣诞老人和刚刚从南京飞到深圳采访的记者身处冬天，其他人都是利落清爽的春夏装扮。

　　一身复古的格纹西装、一条帅气的阔腿牛仔裤，随意地挎着LV包，高挑的易卓娅在人群中很抢眼。

　　因为一起租房的姐姐执拗地拒绝他人去家里拍摄。易卓娅很自然地领着我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那是她认为能代表她生活属性的地方。粉色的沙发和金色的背景衬得她的桃花眼妆和圣诞款美甲很好看。

　　易卓娅接受荔枝新闻记者采访

　　“我很少在家，周末如果不接活，一般会和朋友在这里喝下午茶”。易卓娅解释道。接活是指平模和广告拍摄。在易卓娅的日程表里，每一天都很满。早上8点半起床听着人民日报的FM刷牙，滴滴打车15分钟到公司，早餐楼下买一碗加剁椒的潮汕粉，中午匆匆吃个外卖，极偶尔的间歇去天台听听音乐、抽抽烟。

　　风风火火的下班后，晚上9点半到11点半是固定的直播时间；周末几乎都会承担拍摄兼职，晚上8点半依旧上线直播。如果遇上加班，生物钟就更加延迟，睡眠永远是次要矛盾。

　　就在接受采访的当天上午，易卓娅同时承担着朋友的广告拍摄和本职工作，粉底下透着困倦。

　　“都说25岁是女生的分水岭，今年我好像一下子成长加速了。从前，我觉得小富即安；但现在我觉得钱是自己物质上的保障和安全感的部分来源”。从南京来到深圳，易卓娅的工资涨了一倍，周末接活一天也至少可以赚2000，但钱除了买保险，还是很少能攒下来。

　　衣服和化妆品是易卓娅每个月必须支出的部分。“每个月都会花十分之一的工资买衣服，有时候是我家楼下服饰城的设计师款，有时候是网上固定的几家店。买了新的，旧衣服就会两三折在闲鱼上处理掉”。

　　易卓娅坚称自己是素颜主义，平时上班擦个陶瓷隔离就出门，但是上直播前还是要特意好好化妆。“平时就用珂润，彩妆用kate，粉底用ysl，口红各种牌子的都有……”易卓娅说出一连串品牌，然后强调，“我绝对不是作逼倒怪每天研究美妆，用完这个用那个的那种女生，我其实挺‘直男’”。

　　但偶尔，易卓娅也会“公主心”一下，“我不开心的时候喜欢买包，我喜欢mk、小ck，还有今年设计师去世的少女心品牌kate spade。今年买了个LV，不贵，就1万多。买包是为犒劳自己。就，有时候会心理不平衡一下：为什么其他女孩子都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老公养着，男朋友养着，我却要这么忙碌？”

　　不过，真的轮到自己过这种生活，易卓娅也表示拒绝，“凡是要以物质条件来衡量的婚姻，更多的像是一种合伙人制，没有什么感情成分。今天这个男生混得好，女生长得漂亮，那可以结婚。但人生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男生要是一直很有钱，女生又没有本事又没有能力，那别人为什么不丢掉你啊？”

　　【抑郁+躁郁：靠啤酒与口红消解的焦虑】

　　在微博上，易卓娅有两个特别关注：潇洒姐王潇和林俊杰。易卓娅能够随口背出王潇的一长串名句，“让我们闭上眼想象自己的八十岁，皱，瘦，衣襟飘荡，精神抖擞，聊起来最好是吃过见过的笃定。如果从那天回望，我们必须告诉现在的自己：‘你的血是灼热的，一直都是！”易卓娅羡慕王潇的生活和性格，但是她却无法像王潇一样永远充满鸡血、励志和正能量。

　　“上半年在南京发生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需要靠酒精安眠。我常常一个人跑到调酒吧喝鸡尾酒，从20多度一直喝到60多度。喝完才能睡着”。具体是什么事，易卓娅不愿意透露，“我有问过我的心理咨询师朋友，他说我可能是抑郁加躁郁”。

　　一家易卓娅常去的调酒吧

　　晚睡且睡不着，易卓娅焦虑更甚。“每个朋友见到我都要跟我说，‘卓娅，你别再熬夜了’”。熬夜是写在脸上的黯淡。“今年真的太憔悴了，所以我随身都会带一只口红，从前我喜欢自然的豆沙色，现在我一般带大红色和橙色……”易卓娅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红，“我和我姐的口红摆起来，真的还蛮吓人的”。

　　甜品店的采访结束后，易卓娅带我们去了深圳的香奈儿展。当天，她在那里还有一轮拍摄。站在纯白的品牌布景前，易卓娅自如地摆出各种姿势和表情，她很知道自己哪里美。

　　易卓娅在香奈儿展布景前拍摄

　　琳琅的香奈儿货架前，来来往往的都是妆容精致的年轻人，他们和易卓娅互不相识，却又如此相似。

　　拍完照片，易卓娅也开始去货架前试装，明亮的色彩涂在唇上，黄昏都显得耀眼起来。“我觉得女生一个是口红，一个是包包，一个是高跟鞋。如果你要从内心上坚强起来的话，最笨的办法就是从外表上武装自己。你可能装坚强、装强大，装久了，你就真的会了。Ok那我今天的妆很漂亮，至少我不能在外人面前哭”。

　　在今年的采访中，易卓娅多次有类似的“坚强”表达。她还认认真真地跟记者描述如何不让朋友发现自己哭的技巧，“你化了妆，你要哭的话，你的头就要跟地面平行90度，眼泪掉下来，就不会沾湿睫毛。如果你觉得马上就要流下来的时候，深呼吸，眨巴眨巴眼睛，1小时眨60次，它绝对不会掉下来的”。“可是，在朋友面前哭丢人吗？”记者问。易卓娅沉默。

　　虽然对于朋友，易卓娅常常是树洞型的存在，但她却习惯自己消化沮丧和眼泪，“就道理我都懂，所以我很少向人倾诉。我今年特别喜欢买耳机，有时候塞着耳机什么也不听，只是希望不要被人打扰。我非常需要自己的空间，哪怕在这个空间里，我就懒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发呆。如果大家都把我当做空气，那是一种对我的仁慈”。

　　易卓娅戴着耳机

　　【亲密关系：崩塌的三角和多元的两性】

　　到了一定年纪，亲密关系里的朋友好像会慢慢疏离，却愈发依恋家人。

　　2018年，易卓娅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这令她非常难过。“我曾经说过，外公外婆和我妈是我精神生活的稳定三角。今年，他们俩都走了……”

　　易卓娅的父母在她6岁时离异，父亲常年待在深圳，母亲高一时再婚，外公外婆在生活上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照料。易卓娅手机上保存的一张照片里，外婆在一块毛巾上用工整的字写着，“卓娅，这是洗脸的”。每次回家，外婆都会为卓娅准备全新的毛巾，有时候卓娅和朋友聚会回家晚，外婆就会在毛巾上留下字条。

　　外婆生前给易卓娅准备的毛巾和字条，如今成为卓娅的纪念物

　　毕业四年，易卓娅辗转3个城市，换过5份工作，但是手机号码的归属地却仍然是湖南岳阳，也正是因为外公外婆，“他们记忆力减退也不太会存号码，所以我就一直用原来的号码。他们的手机都是我设置的，快捷键1就是我”。说起外公外婆，易卓娅难得动容。“我最近在看是枝裕和，就有时候会觉得她笔下的家庭关系跟我的家庭有点像。大家不是太擅长在言语上表达情感，但内里是非常好的”。

　　回归深圳，也是易卓娅向家人靠拢的方式。父亲和姑姑在深圳，包含继父女儿在内的四个姐姐也在。“深圳对我从来都不陌生，高中开始我每一年都会来。而且它本来就是很包容的城市，大家都是年轻人来这边打拼”。这样的一座城市改变着易卓娅的生活节奏，也改变着易卓娅的观念。

　　“就从前在内地，我可能不太会接受一些观念，但现在我觉得ok。比如男同性恋、女同性恋，还有开放性关系。我觉得两个人在彼此非常了解的情况下，开放性关系是可以接受的”。易卓娅比划道，“就现在如果一个男生出轨了，女生问他，‘你是不爱我了吗？你变了吗？’，我会觉得很傻瓜。吵架出轨，每个人身边都有。在一起五六十年，从来不精神或者肉体出轨，我觉得不存在的”。沉默了一会，易卓娅用超过自己年龄的深沉总结道，“我觉得了解一个人，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阴暗面。人性都是有弱点的”。

　　易卓娅在朋友圈发布的恋爱观

　　【五年如一瞬：闯荡和经历的年轻人】

　　在今年的采访中，易卓娅仿佛一直蒙着“黑灰”的滤镜，这也是她如今最喜欢的颜色。而五年前，易卓娅还是粉粉蓝蓝的小女生，在采访中坚持“永远看到生活美好的一面”。巧合的是，五年前在江苏网络电视台和途牛联合举办的“全国最美体验师”比赛中为易卓娅拍摄人物短片的摄像，也是这次赴深圳采访的摄像。易卓娅一眼认出来，感叹道，“真的好快”。

　　这五年，一起接受采访的90后有的娶妻生子，有的尘埃落定，易卓娅却并不羡慕。“虽然五年来兜兜转转，但是我觉得年轻就是闯荡和经历”。闯荡和经历，她并不急着决定自己的未来。在这座快节奏运转的城市，她有足够的精力和青春去挥霍。

　　结束采访的时候，时针指向9点，易卓娅回家卸妆。她租住的小区是高楼大厦下一座旧旧的楼，高大的榕树，遛狗的老人，用电动车载着孩子上补习班回家的妈妈，透露出难得的生活气息。易卓娅并不贪恋这片刻的人间烟火，9点半出发奔向深圳的24小时书房加班赶写明天要交的策划案。在这个没有黑夜的空间，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年轻人正拔足狂奔着融入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