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于里

　　（作者曾于里，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青年文化评论人；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今年春节档电影市场的竞争极其惨烈，《西游记女儿国》为了抢得先机，选择2月14日西方情人节大规模点映。其卖点是，该片是大年初一上映的几部新片中唯一的爱情片。但是观影过程中，有一度我以为电影结束了，准备起身，才发现电影仍在行进；看了下手表，时长才刚过半。经验告诉我：当一部电影让你觉得漫长，并巴不得它赶紧结束时，它多半是一部烂片。

　　《西游记女儿国》正属于此类。

　　网上有一句调侃：吴承恩应该是现在中国最忙碌的编剧了。由于小说《西游记》故事的精彩纷呈、广泛流传，再加上它的改编不用版权费，近年来，围绕《西游记》的种种改编层出不穷，除了郑保瑞导演的“西游系列”之外，还有周星驰的《西游降魔篇》《西游伏妖篇》，动画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及根据西游元素进行改编的《悟空传》《万万没想到》《大话西游3》……而接下来的两三年仍有不少西游题材作品要上映。改编并非不可，问题是在扎堆改编的情形下，如果不能改出新意，经典反倒成了负担——毕竟太容易相形见绌了。

　　《西游记女儿国》讲述的是唐僧来到西梁女儿国后发生的故事，即小说原著第53回至55回内容。在小说中，唐僧在女儿国的遭际并没有显得特殊，“西梁国留婚四十三难”在结构上同其它八十“难”的位置是等同的，女儿国王与其他妖魔鬼怪的位置是等同的。小说中，吴承恩秉持的仍旧是“男权视角”，在西天取经的大任面前，儿女情长算什么，女人算什么。

　　是86年电视剧版的《西游记》将女儿国这一章节经典化了，即第16集《趣经女儿国》。在电视剧中，“女儿情”成为这一集的重心，总导演杨洁还亲自为该集创作了经典歌曲《女儿情》：“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在当时，这首歌红极一时，女儿国王对唐僧的感情也打动了无数观众。

　　导演杨洁将小说原著中的“男权视角”悄悄转为“女儿情”的视角，以个人的爱情突破了“西天取经”的宏大叙事。电视剧中有这么一段对话，面对女儿国王的质问，唐僧拿出了“解救芸芸众生，使世上不再有杀伐纷争，使人间不再有怨女鳏夫”这番论据。而女王则回应道：“既然御弟哥哥有如此情怀，那么眼前就有需要你解救的芸芸众生呀！”唐僧不知如何回答。正是这样的改动，突破了既定的权力结构，开启了新的阐释空间。

　　摆在《西游记女儿国》面前，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机遇是86年版的《西游记》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解读空间，挑战是《趣经女儿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不进则退，该如何赋予女儿国新的内涵呢？

　　《西游记女儿国》前半部分延续了86年版的路径，以“女性视角”解构了“男权视角”，以“女儿情”解构了“宏大叙事”，尤其是在唐僧与女儿国王共渡苦海后，唐僧决定带着女儿国王离开。可到了后半部分，电影发生了急转弯，一切又回归到小说的结构中，牺牲个人情感以成就所谓“西天取经”的大业。观音的串场点了题：“你是决定爱一个人，还是爱众生？”而唐僧则悟出来，爱一个人就是爱众生，爱本身就没有伟大和渺小的区别。

　　可这种似是而非的“悟”根本无法解释故事的主要矛盾：既然爱一个人就是爱众生，那为何唐僧即便爱着女儿国王，也不愿意留下来？电影还透过梁咏琪饰演的国师，与林志玲饰演的河神之间的柏拉图爱情，云里雾里地讲了一堆牺牲个人爱情成就大业的理论，可爱情不该是河神的执着吗？如果这个世界人人都是唐僧和国师，那么这个世界该多么无趣。

　　主导《西游记女儿国》的，依旧是传统的男权视角，相较于86年版的《趣经女儿国》，在思想性上它是一种倒退。它增加了国师和河神之间的爱情，中性化的设置本来是一个突破，可最后依旧落入了窠臼。电影唯一可以称道的，或许就是真金白银砸下去的制作和特效，这让整部电影的质感提升了一个档次，包装非常的“精致”。可陈旧的内涵、混乱的逻辑、立不住的故事和糟糕的演员，依旧改变不了电影的烂片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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