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于里

　　（作者曾于里，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青年文化评论人；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先友情提醒各位：如果去看《相爱相亲》，记得自带纸巾。你很可能因为电影而落泪，这不是廉价的煽情，而是你会在电影里看到自己，或者看到你的姊妹、母亲或姥姥，你还会在电影里看到爱，以及生活本身。

　　《相亲相爱》是张艾嘉的作品。熟悉张艾嘉的观众都知道，张艾嘉一直以来被称为“最会拍女性的女性导演”，她早前的《心动》《20 30 40》《念念》，无不是以女性为主题，探讨女性的爱情、心灵和生活。张艾嘉的风格温婉细腻，文艺风格十足。《相爱相亲》延续了张艾嘉的一贯特色，并更生活化、更接地气了。

　　电影围绕着一次迁坟，讲述了一个家庭三代女人的故事。吴彦姝饰演的姥姥是老一辈人，她是外公的原配妻子，可婚后外公到城里谋生，另外成家，直到去世时才回家安葬。姥姥因一纸婚约独自坚守，一辈子都在等候中度过。当丈夫的第二任妻子去世时，她的子女提出了迁坟合葬的要求，姥姥坚决反对。在她的信念里，爱就是“从一而终”，哪怕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张艾嘉饰演的岳慧英，人到中年处处困境。她既是女儿，母亲去世后她想完成母亲的心愿，将母亲与父亲合葬，但姥姥坚决反对；为了证明父母的夫妻关系，她四处奔波，心力交瘁。她又是一名母亲，虽然深爱女儿，但对女儿有一种掌控欲，母女二人时常一言不合就起争执。她也是一名教师，虽然到了退休的年纪，但她却不太乐意离开工作岗位，她怕退休后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她也是妻子和女人，人到中年与丈夫的感情陷入寡淡，一方面她总担心丈夫有新欢，另一方面她又时常忽略了丈夫对她的关心，而面对刚强有力男性的守护时，她的内心不是没有泛起涟漪……总之，这个角色立体而饱满，她让人想起《一一》中的敏敏和《女人四十》中的孙太阿娥。

　　而郎月婷饰演的薇薇则代表着年轻一代。她没有姥姥或母亲身上的那种传统负担，更为开明乐观，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都是跟随着自己的内心；但她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困境，她与阿达的感情看似自由，却也因为少了某种扎实稳固的东西而显得飘零，她看似拥有更多选择，却也面对着更多困惑和不确定性。

　　从某种意义上看，《相爱相亲》是另一种形式的《20 30 40》，通过一个家庭的三代女性，张艾嘉完成了一部关于女人的史诗，你可以在姥姥、慧英或薇薇身上看到女人在不同阶段的影子，她们的坚守、希冀、困惑、彷徨、痛苦、焦虑……张艾嘉并没有做道德判断，她只是温情地观望，带着一种惺惺相惜的体恤的温柔；她想追问的是：身为女人，究竟如何才能更幸福？

　　《相爱相亲》的英文名是《Love Education》，翻译过来就是“爱的教育”。没有错，《相爱相亲》讲述的是女人的故事，但也是关于爱的故事。无论哪一代的女人都陷入困境，为何？恰恰是因为爱。因为有所爱，所以姥姥以一辈子代价等待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因为有所爱，所以慧英焦虑困惑害怕；因为有所爱，所以薇薇不知是等还是不等……爱本是如此美好的事情，它怎么就成了困境了？

　　所以在爱面前，每个人都是学生，每个人都需要学习。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一厢情愿地爱，我们认为爱是我们一人的事，或者我们认为只要爱对方了对方就要接受我们的一切安排；我们没有明白，爱一个人，首先是对一个人的宽容、包容和理解；与他人和解，才能与自己和解。所以在姥姥那里，爱成为牢笼，在慧英这里，爱成为焦虑和不被理解的强势……好在最后，她们都明白了爱的真谛，她们寻得了释然。姥姥对着爷爷的尸骨说，“我不要你了。”慧英不再浑身是刺，她理解了丈夫的温柔，也试着温柔地对待生活。

　　通常我们认为史诗，就应该是宏大的体量、巨大的时间跨度、丰富的人物群像，但是，《相爱相亲》不过是一次迁坟引发的风波，却给了我们史诗一般的触动，它是生活的史诗，无论是对女人一生的温柔注视（吴彦姝提供了太多令人泪奔的表演），还是对爱的深情探讨，《相爱相亲》都做到了静水流深，以小见大。更难能可贵的是，它将这个小故事放置在转型中国的大背景下，电影中有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生活化细节，比如办证过程中的繁琐，耿乐饰演的学生家长的几次出镜，它们实际上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碎片，它们的存在让每个观众都感觉到，这个故事是属于中国的，是属于我们身边的。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相爱相亲》中吴彦姝、田壮壮、张艾嘉等老戏骨，真真正正为我们提供了“史诗级”的表演。他们都提名了即将开幕的金马影展的演技奖项，相信必有斩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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