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丹

　　（作者李丹，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文学博士，学者；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人类自称万物灵长，却也承认身上根深蒂固地延续着兽性。于是人们制定刑律，遏止犯罪，建立秩序。但这一秩序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维护男性权益的，同时还鼓励支持男性对女性的所有权，这就导致了许多悲剧的发生。直到今天，如果我们所依赖和存活的社会依然存在严重的性别上的不平等，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强奸犯的大型孵化器。

　　所以，当人们惊讶于南方日报记者强奸女实习生事件为何会发生时，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会有一番新的图景，那就是：整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教育是什么样的？或者说，我们期待的女性形象是怎样的？

　　简而言之，大概有三点。

　　第一，使普通的女性柔弱化。

　　我们的社会极不欢迎强健的女性，女人刚刚有点独立性，社会就特地发明出“女汉子”之类的词汇来进行刻意的贬损。“刚烈”一词若是不用于维护贞操，几乎没有机会露脸。在“《南方日报》记者涉嫌强奸暨大女实习生”事件中，当事女生“一看就是那种好脾气的姑娘，总是带着犹豫不决、不好意思的微笑”，如果一位女性遇到强奸还会感觉不好意思，那她无疑是完美的欺凌对象。“女生不要太强势、不要太有主张”，社会上总有这种论调来训诫女性，以使女性驯顺懦弱。最终导致她们遭欺辱而不敢声张、遇损害而无力索偿。这就为包括强奸在内的罪恶制造方便的逻辑。

　　第二、令反抗的女性污名化。

　　在有些时候，优秀和运气是阻挡不住的，仍然有不少女性冲破社会的阻挠和限制，取得财富、地位和权力。对于此类拥有反抗能力的女性，社会的主流意见是使之污名化，让性别成为原罪，让人们认为女性不配拥有美好之物。于是我们看见各路网民成群结队地对王菲的婚姻吐口水，因为她年过四十竟然不清心寡欲、青灯古佛、不跳广场舞；各路日本流氓邀请小保方晴子出演AV，绝不是因为她科研上的作假嫌疑，只是想把女科学家污名化。人们鄙视女博士、讽刺夜跑女生、憎恨那些他们无力控制也无力追赶的女性。对于无力染指的女人，泼去一盆又一盆脏水。这就是“我控制不了你、你就一定不是好人”的逻辑。

　　第三、对顺从的女性神圣化。

　　人类在很多年前就摸索出了驯服动物的技术，他们利用控制睡眠来熬鹰，用食物和暴力来训狗。针对女性，则发明了更为精巧复杂的“原罪”、“命运”、“诰命”等手段。于是我们看到，屈服的受害女性将获得奇诡的荣誉——古代贞女殉夫，会获得诰命封赏；一些被拐妇女不仅得不到解救，反而被评为“感动河北”年度人物。控制女性的技巧与时俱进，皇帝诏曰变成了字符比特，而对扭曲品德的褒扬却从未变过。从某种意义上，这就是强奸得逞还要巩而固之的逻辑。

　　如果一个社会鼓励男性对女性的占有、掠夺和欺凌，那么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犯罪加工厂，女性身为犯罪对象难逃劫数，男性作为潜在犯罪分子亦然。无论是对于男性还是对于女性，这种思维方式都有害无益，如果不发生改变，恐怕将发展出一个性别互害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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