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时评:AlphaGo没有棋手的那些温柔

2016年03月10日 10:26:59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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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函谷

  (作者系“荔枝网”编辑,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大一那年,我第一次参加学校国际象棋社团的活动。

  不大的活动室里,当时仍在打职业赛的棋社社长坐在小板凳上,四周摆着放有棋盘的桌子。隔着棋盘对面的对手,他正以一对四的打车轮战;而我作为他对面四分之一的玩家,正略带错愕的接受着这种只在诸如阿城小说《棋王》当中才看到过的玩法。

  作为一个纯业余爱好者,那场对战输得全在意料中,然而过程却令人难忘。自始至终,棋社社长没有发动哪怕一次主动攻击,只用一象压制住我的右三路,在我企图摆脱制约寻求攻击时挪一挪位置,摆出几个定式和变式让我来解;待到我大概掌握要领,才又换个布局。

  一场下来,不仅输得体面,棋艺也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不少。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棋类竞技的魅力。谦逊、低调、温和、热心,一个职业棋手的涵养,就在不动声色间展现得淋漓尽致;我想,这种涵养,恐怕AlphaGo是很难有的。

  AlphaGo可做不到在不同场合下对不同的人展现不同的姿态,也没有办法在对手感到尴尬沮丧时不动声色的收手,更不能根据对方的性格特点因材施教循循善诱;也许有人会说,集纳不同的社交状态和人格特性,经历一个复杂和漫长的开发过程,机器人也能展现出和人类相同的情商;然而,要对微妙的人际关系做出恰如其分的判断,可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因为至今都没有人能说清,在人际交往中有哪些既定的规则是既具象又普适的;而计算机实现的所有功能,却正是基于明确的指令以及非黑即白的逻辑运算。

  这就是为什么不必对AlphaGo战胜李世石感到惊慌。作为工具,AlphaGo既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或者说它的思维方式需要人类赋予),故而没有办法自己使用自己。开发者可以用它和世界大师对战,棋手也就可以拿它作为训练工具,模拟对决,发明战术。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棋手们可以在职业赛场上带着自己训练出来的Alphafly和Alpharun相互对战,而对战的结果,依旧取决于背后操作它的人。至于机器人终于产生自己的思想,和人类进行终极决战,那是发生在科幻小说中的故事。彼时,技术已经脱离人类掌控,那又是另外一个哲学命题了。

  关于机器取代人类劳动导致大面积失业的恐慌,伴着每一项新技术和新发明而周期性发作。例如去年9月,腾讯开发的机器人Dreamwriter开始根据算法自动写稿,不少媒体人或真或假表示哭晕在厕所,然而写稿机器人的发明,却并不是为抢走记者的饭碗。除去精确的数据信息,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意义丰富区间模糊的符号,以及许多不能被轻易发现的隐性联系。孩子为什么哭,老人为什么笑,男人为什么而愤怒,女人为什么而悲伤,这些才是值得记者调查关联和思考的事情。当机器把人从琐碎的数据统计工作中解放出来,投入到更有意义的活动中去,不正是件好事么?为什么要恐慌和担忧失业呢?

  何况,机器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往往取决于使用它的人。多少女生不是在摆出45度仰望天空的忧郁姿态后,却被自己那个精通白平衡的男朋友拍成了一个仰天长啸似狼非狼的中二青年?你看,技术有时候甚至并不是那么重要,它们只因使用者的创意和思维而变得有意义,而后者,却在机器无法触及的那些地带不断寻求新的出路。所以,在相机发明以后的那些年里有了印象画派,立体画派和野兽画派;当相机把真实性和细节展现到极致以后,美术史却在抽象和特征凸显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而这本该是艺术最初的面貌。

  就像美术这门古老的技艺并未因相机的出现而消失,倒反因PS和各种设计工具的普及而令设计者们将创意发挥得更加游刃有余一样,棋类爱好者们也不用担心这项技艺以后没有用武之地,毕竟锻炼推理和运算能力也是件好事对么?何况,就算AlphaGo五场都赢李世石,它也难有棋手身上那种令人舒适的低调谦逊与温柔。而后者,才该是棋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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