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俊

　　（作者毛俊，“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江苏广电新闻中心记者；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李世石和AlphaGo的世纪大战第一场，以李世石落败告终；第二场，李世石依旧未能逃出落败命运。与20年前卡斯帕罗夫那场人机大战一样，无论谁输谁赢，“机器人”肯定都是风光的一方：一个没有生命的“人”能与世界顶尖高手交锋，别说占得先机，就算是能纠缠一番，也足够让广大的棋牌爱好者羡慕眼红了。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媒体打会出那么吸引眼球的标题：机器人战胜人类！李世石要捍卫人类尊严！AlphaGo今天赢了，是真的，不过要说到“战胜人类”，却不过是宣传噱头夸大其词罢了。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围棋爱好者而言，他们关注的是棋盘上双方如何排兵布阵力挽狂澜；对科技爱好者而言，他们想了解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人工智能技术如何突破瓶颈避免bug，用网络化的超级计算机群实现性能的突破。而对于大部分既不懂IT技术又不是围棋高手的普通观众，更愿意把输赢当做谈资，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表面上看是坐在一张桌子前“棋逢对手”，但细细分析，李世石和AlphaGo却是彻头彻尾的不同。李世石能成为一代围棋大师，源于自己的钻研练习，个人的悟性判断，也源于老师的精心调教和前人经验的启发。而李世石的对手AlphaGo并不需要人类有时并不那么靠谱的“悟性”，也不用担心临场优柔寡断，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个研究者设定成型的程序算法，输入历史上的各种棋谱和规则，并将多台超级计算机组成一个有机的“神经网”供AlphaGo“思考”。当然，他的所有基本程序是人写的，他工作基于的操作平台是人搭建的，他“脑子”里的围棋套路规则是人创造的，他来参赛是人安排的，他的电也是人供的。与其说李世石在与AlphaGo对战，不如说李世石在与AlphaGo背后的一群超级计算机、成千上万的科技人员、无数历史上的围棋大师对战。更何况，李世石的情绪会波动，会犯错误，而AlphaGo可谓是“心如止水”。这样的比赛，并不“公平”，AlphaGo取得胜利，也是迟早的事。无论接下来的比赛结果如何，AlphaGo显然是阶段性成功的，但AlphaGo的成功并不是独立的。他其实连傀儡都不是，他是一个工具，人们设计出来的精密复杂的工具。

　　虽然不独立，但AlphaGo性能超强却也货真价实。那有了这样超级强大的工具，是不是就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呢？纵观第一场比赛，李世石也绝非从头到尾处于劣势，接下来反攻得手，也未尝可知。另一方面，在某一些领域，这些工具比如超级计算机，在特定规则下的超大规模运算方面比人的脑子可好使得多，但他也只能基于现成的规则“按部就班”地行事。超出规则，他便会一筹莫展寸步难行。打个比方，AlphaGo特别会下围棋，也能有“自我学习的能力”，可如果我突然不想下围棋，我只想聊聊天，或者下军棋打四川麻将，完全不知军棋和川麻为何物的AlphaGo别说落棋子、张开口，恐怕他连辨识棋子都做不到。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是利用现有的学习功能，让人去教给他更多的基本规则。人能创造出新的游戏，而目前，AlphaGo只能学会这些游戏。更有甚者，如果在规则的运转过程中出现了问题，需要随机应变创造新的规则，这个时候，现有的绝大部分“机器人”工具恐怕都无法代替人类自己。

　　其实，纵观历史发展进程不难发现，工具一直都是人类突破自我的见证。在农耕时代，人们利用牛的力量和犁的结构，创造出超越双手的工作效率，牛和犁并没有战胜人类，却帮助人类填饱肚子；19世纪，史蒂芬孙不断改良蒸汽火车，它的速度和运力最终超越马车，火车没有战胜人类，却带领人类在工业时代风驰电掣。如今，除了力量和速度的更高追求，人们在信息科技领域复制了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李世石面对的AlphaGo也好，卡斯帕罗夫对战的深蓝也罢，他们都成功地集前人的智慧于大成，让计算机代码、运算规则与棋盘上运筹帷幄的智慧有机结合。

　　但是，科学家的兴趣与焦点绝非只是弄出一个在棋盘上能胜过大师的“机器人”，一场人机大战的背后，还有更多的专业看点。有了这些经验，接下来，更加成熟的技术就可能广泛地运用到灾害预测、风险控制、医疗健康和机器人等复杂领域，更好地服务人类。在万众瞩目的人机大战中，机器人没有“战胜”人类，也不可能“战胜”人类，有的只是人类在不断突破自己过程中又新增了一个里程碑，和对那些在背后无声付出的科学家的崇敬与赞许。人们并不需要担心人工智能会不会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相反，如果我们创造的技术只是会下下五子棋，那才让人感慨科技进步之缓慢。

　　或许接下来几天，AlphaGo将成为广大网民热议的焦点。其实，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更期待某一天，我们自己的科研人员也能创造出更多优于人类自己某些性能的工具，在人工智能这个领域实现突破，让更多的目光关注中国科技。当然，技术的进步是无止境的，李世石与AlphaGo的大战还没结束，但输赢结果已经不那么重要，或许一些科学家们已经在思考，下一个“人机大战”的领域是可以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