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时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2016年02月19日 10:52:31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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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耕身 

  (作者杨耕身,“荔枝新闻”特邀评论员,资深媒体人;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春节过完了,在成都邛崃临济镇瑞林村,记者看到伤心的一幕:当40岁的植大姐就要登上返回成都打工的车时,她7岁多的儿子峰峰却吵着要跟母亲一起,爷爷奶奶在一旁拉都拉不住。他一直试图向前拉住妈妈的手,嘴里一直说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一时有些怀疑,这样的一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是不是真的出自一个7岁孩童之口,是不是原汁原味的引述。但当峰峰在爷爷奶奶强拉之下,仍哭嚎着奋力将手伸向仅一步之遥的母亲的照片展现在眼前时,这句话的确像一颗子弹般击中人心,让人瞬间为之泪崩。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这句话终究没能喊下母亲匆匆的脚步。报道称,植大姐是离异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姑娘在读高中,她必须要出去挣钱供两个孩子读书。如果带峰峰去成都,自己一个人真的无法照顾他。

  数据显示,中国农村留守儿童数量超过了6100万人。当峰峰哭嚎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之时,更多的峰峰或许早已淡漠于和父母的离别了。这样的淡漠,只能是“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的冷冷告白。

  不忍猜测峰峰妈妈以及天下留守儿童的父母,是在怎样横心的和孩子告别。他们或许已经穷尽办法,但仍然必须这样对待他们的孩子。非其愿也,乃不能也。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然而这样骨肉分离的悲情场景,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进城打工潮开始,竟是年复一年农村外出务工人员在中国大地不断重复的常例。许多曾经的留守儿童最终成长成为新一代农民工,他们的后代又继续成为留守儿童。

  那些被留守的儿童,那些“父母双全的孤儿”。媒体这样报道:留守儿童,成了整个中国的伤疤。在故乡留守甚至流浪,他们成了悲剧主角,自杀、被性侵、误入歧途……“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就是你们不能将我们置于不被保护、被放逐、被罪恶所收割的荒芜之地。

  那么,“你们”是谁?是父母,亦是政府,亦是社会。

  这已是一个不言而喻的答案,就在今年正月初七亦即节后上班首日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工作的意见》中即有体现。《意见》提出,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工作、维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是各级政府的重要职责,也是家庭和全社会的共同责任。

  全天下的峰峰哭嚎或者不哭嚎的场景,不只是哭向全天下的母亲。“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更是对政府以及全社会的诘问。

  为什么在一代又一代农民工之后,农民工仍然是无法融入城市的人群?为什么城市乃至社会的发展,必须以牺牲农村家庭的幸福为代价?为什么在一个国家的经济体日益庞大之时,农村和农民的生存空间被挤压的状况仍未得到扭转?为什么在“人人生而平等”之下,一些人总是比另一些人更平等?

  在媒体上,《关于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工作的意见》的发布被称为“留守儿童的春天来到了”。且不论《意见》如何能够不停留于纸面,并真正收之实效,单就一个事实而言,峰峰不得不再次被留守,就发生在《意见》发布的第二天。

  当然一切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留守儿童的问题早已深重无比,每一个留守儿童的成长也都迫不及待。我注意到《意见》提出了到2020年儿童留守现象明显减少的目标。2020年,今年7岁的峰峰已经11岁了,他将成为什么样子?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就像来自并不遥远的未来,中国6100万留守儿童不再哭嚎,他们一字一顿,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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