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记者每周手记:我们怎么看待老人

2015年11月13日 10:43:33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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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超

  (作者王超,江苏广电城市频道记者;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近年来,关于老年人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最受关注和争议的可能就是发生在全国多地的“扶老年人被讹事件”。谁也没有统计过,这里面有多少老人是真的在讹诈,有多少老人是无辜的。不过,经过媒体的报道,老年人的“口碑”似乎越来越差,老年人的脾气也似乎越来越暴躁。我也在想,真的遇到类似的事情时,我该怎么办?

  追赶公交的老人

  119号,本周一的傍晚5点多钟,有观众打来热线电话,说在南京口腔医院门口的28路公交车上,一位老人把公交司机打了。乘客们把老人堵在公交车里,想替司机讨一个说法。我们赶到车站的时候,公交车的前后门都关着,乘客、司机、老人都在等待警察和记者的到来。

  司机是一个20刚出头的年轻小伙儿,与他发生冲突的是80多岁的老头儿。司机说,本来他开的公交车已经关门准备出站,这时候老年人在公交车后面追着跑,想赶上这趟车。按照规定,已经行驶出站的公交车是不允许再开门上客的,担心这位老人跑出意外,司机停下了车,让老年人走了上来。让全车人感到意外的是,老人上车后直接奔向司机,伸出手想和他理论。

  司机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手挡住了老人的胳膊,也正是这个动作,让老人觉得司机先动手打他。于是老人挥拳,往司机的面部和头部打去。车里的乘客看不下去,纷纷开始上前劝阻老人,可是老人根本没有想停手的意思,甚至一度骂乘客和司机是“一伙儿的”。

  看到我们和警察赶到现场,老人一直躲在路边的树后面不肯出来。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怒气还没有消。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说他着急回家,但是司机不等他。那你为什么打人呢,我继续问他。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没礼貌,要教训一下他们。他说的振振有词,司机满脸委屈。

  经过警察的协调,老人和司机达成和解,各自告别。听说自己的父亲在外面惹了事,老人的儿子给警察打来电话,向司机道歉,并且承诺如果造成了什么损失,他愿意承担责任。在电话里我问他,他的父亲在家里是不是一样脾气不好。他说,他父亲在家里很温和,从来不会打骂他和孙子。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按照年龄,这位老人都已经是公交司机爷爷的辈分,如果开公交车的人是他的孙子,他还会动手吗?

  公交车上跌倒的老人

  类似的事情,我在夜班的过程中还经历过一次。当时已经是末班车了,公交司机把车开进在中山北路上的一个公交站台的时候,上来了一位老年人。没等老人在座位上坐稳,司机开动了公交车,老人在座位上跌了下来。

  由于车速较慢,老人没有大碍,起身后,老人直接跑到公交车司机的位置上,上去就是一拳。司机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人又挥出了第二记拳头。随后两个人就从公交车上一直扭打到马路上。给我们提供这个新闻线索的,是路边的一个环卫工人,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乘客会和公交司机起了冲突。我和摄像赶到现场的时候,两人分别被警察拉着,但是嘴里的脏话还是说个不停。

  我准备采访他们的时候,老人先说话了,他愤怒地说,是公交司机先打了他,他才还手的。司机态度也很坚决,绝对没有先动手打人。马路边上的争吵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意外的是,很多人都站在老头儿这一边,指责公交司机。后来两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里,第二天,在车队的要求下,司机还专门给那位老人打电话道歉。

  快到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公交司机的电话,他说车队要处罚他,他感到委屈。我问他,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动手。他说当时车里还有两位乘客,他们见证了整个过程,但是他找不到他们。晚上的新闻里,我提到了这位司机希望找到目击者,还原事实真相。结果刚播出不久,一位乘客就和我们联系,说他可以证明,全程都是老人动手,司机一直处于防御状态。

  我联系到了车队,想继续做新闻追踪,把事实告诉观众。车队拒绝了我的采访要求,他们不想把事情扩大,因为不管谁对谁错,和老人起了冲突都会被别人看笑话。从职业角度出发,我想继续做报道,可是我的心里却很认同车队的做法。在任何一个社会,尊重老人都是不变的准则。老人也会犯错误,给他们一些宽容和空间,不刻意渲染老人的“恶行”,是我作为一个记者应该做到的。

  老人变坏了?

  有一段时间,很多人都在讨论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在我看来,两个问题的答案都应该是否定的。坏人不都是老人,老人也不全是坏人,说起来有点绕,但这却是对所有老年人最公平的结论。

  不能否认的是,在每一个社会中,老年人都属于相对弱势的群体。只是随着社交媒体的发展,“老人讹诈”、“老人打人”这样的事件被放大,造成了老人社会印象的普遍下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很多类似事件中,老人之所以会愤怒,都是因为他们感觉自己没有受到尊重。而尊重,恰恰是老年人内心最渴望的感受。给老人足够的尊严,让他们觉得世界依然对他们充满敬意;给老人适当的宽容,让他们感受到社会依然需要他们。做到这两点,其实并不难,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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