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丰

　　（作者张丰，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3月12日，深圳11区齐发通告，全面暂停堂食，机关企事业单位非必要人员原则居家办公。市民要在家吃饭，点外卖成为很多人的“日常生活”。

　　一位外卖小哥在深圳卫健委官方微信公号上的留言火了。我们有必要把它全文呈现在这里：

　　“我是一名外卖员，毫不避讳的说，现在这个形势真的是外卖员的春天，商家出餐快，无接触配送统一存放无需上楼对我们这个行业简直是极大的方便，但是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希望我们的方便是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我怀念以前爬7楼给顾客送餐的样子，我怀念看到商家忙的不可开交的情景，我希望疫情快快结束，哪怕让我爬9楼我也毫无怨言，我希望亲手把美味交到顾客手里说上一句祝您用餐愉快，我希望一切恢复正常。”

　　这条留言获得数万网友点赞。停止堂食，很多人点外卖，外卖员能接的单大大增多；采用无接触配送，不用再上楼，而是把餐品放在小区或者写字楼门口，这又大大节约了外卖员的时间，也减少了他们爬楼耗费的体力。这位外卖小哥意识到，自己的“春天”来了，但是他并不开心——这种态度，让大家感动了，破防了。

　　毫无疑问，他表达了一种无私和善良。但是我认为更重要的是这位外卖员表达了所有人的呼声，那就是更可贵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是现实中的人际关系，是陌生人社会从他人那里得到的善意——这是我们在居家隔离时损失的，其实也是我们生活中最宝贵的东西。

　　外卖员被困在“系统里”，这是这两年一些媒体对他们生存状态的描述。他们“被系统驱动”，一直在奔跑，送更多单，才能赚得更多。他们中很多没有五险一金的保障，经常爬楼梯也容易导致膝盖损伤。如果接到投诉，会让他们的收入受损。

　　这些描述当然是真实的。但是这位外卖员的留言却向我们展示出这个职业的另外一面：爬楼送餐，把美食交到顾客手里，向顾客说一声“祝您用餐愉快”——这些事是他的本职工作，也能给他成就感。来自顾客的认可，来自人与人之间的鼓励，让他获得一种认同。这是“系统”和算法之外的，是一种情感收获。

　　他代表了大多数外卖员的状态。年轻，从小镇或者农村来到大城市，一边送外卖获取基本生存保障，一边感受所在的城市，梦想着融入城市生活。他们奔波在城市的餐馆、烧烤摊、咖啡馆、药店等一切提供商品的点位，把商品送到写字楼、小区等地的“城市居民”手中。

　　我们很少关注他们的心理状态，他们对自己所服务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能够成为城市的一员吗？“火了”之后，媒体采访到这位外卖小哥，他果然是一个乐观的青年，他的梦想是和女朋友一起开一个烧烤店。这是他送外卖时熟悉的行业，也是他更深入融入城市的“下一步”。

　　这位小哥的留言，不仅描绘出一个理想的城市（繁华的、忙碌的、友善的），也反映出一个良好的“市民理想”：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也善待他人。尽管深圳的房价可能让人望而却步，但是他配得上成为自己所服务的一员，他就是这个城市的“主人”。

　　人与人之间现实中的联结和鼓励，在疫情导致的各种“隔离”中变得脆弱，但是也因此而更加珍贵。早晚有一天，会像他期待的那样“一切都恢复正常”，那时我们不应忘了这位小哥，和他所体现出的善意——这就是“城市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