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风

　　（作者郁风，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时事评论人；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送外卖就是与死神赛跑，和交警较劲，和红灯做朋友。”外卖骑手这个庞大、熟悉、重要的群体所面临的恐惧与危险，在《人物》杂志近日一篇题为《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报道中得到了全方位冷峻的揭示。一个个沉重的数据和案例向我们表明，一方面，外卖平台用算法一步步压缩骑手的送达时间，骑手一直处于害怕超时被投诉扣钱乃至失去工作的恐惧中，另一方面，为了满足严苛的送达时间，骑手不得不逆行闯红灯，交通事故频发，而大量骑手遇到交通事故后都无法顺利获得理赔。

　　报道引发强烈的舆论冲击波，饿了么和美团两大外卖巨头先后做出了回应。饿了么表示，“系统是死的，人是活的”，将在结算界面推出“我愿意多等五分钟/十分钟小按钮”。美团回应称，“系统会给骑手留出8分钟弹性时间”，“恶劣天气下，系统会延长骑手的配送时间，甚至停止接单。对于因恶劣天气、意外事件等特殊情况下的超时、投诉，核实后，将不会影响骑手考核及收入”。

　　对比两家的回应，眼尖的网友发现了猫腻：饿了么的做法，无形中将矛盾转嫁给了消费者。系统是死的吗？显然不是，明明是可以人为调整的。外卖骑手面临的问题，也并不是消费者造成的，而是由于外卖平台算法系统规则不合理，过分追求速度和节约人力造成的。据报道，2016到2019三年间，美团的3公里送餐最长时限从1小时，被压缩到45分钟，再到38分钟。2017年美团一篇技术文章称：“过去5个骑手能送的餐，现在4个骑手就能送了。”纵观现实，这样不断提升速度节省人力的代价，恰恰是对骑手实际情况、安全状况的漠视。

　　写算法的程序员并非不会考虑到这些，但他们只是执行者，应公司的决策需求写出算法系统而已。真正该考虑这些问题的，是公司的决策者。那么，决策者们考虑到算法之外的“其他因素”了吗？很显然，由于对利润的追求，对效率成本的追逐，以及不断加码算法压迫却不用担心过高代价的情况，“其他因素”被强制让位了。面对算法压迫，骑手们只能被动接受，实在接受不了离职，也会有“大把的人要来干”。如果没有这篇深度报道，又有谁能真正了解、重视骑手们的生存现状呢？

　　消费者想尽快吃到热乎的饭菜，这没有错。一单可能需要耗时40分钟送达的餐，“算法优化”后，平台显示只要30分钟即可送达，这不仅会误导消费者选择，同时也会给骑手增加巨大的压力。如果无法在规定时间内送达，消费者损失了时间，骑手要面临投诉、被扣钱。矛盾和问题的症结，在于系统不合理，算法需要调整，而不是消费者愿不愿意多给五分钟的理解与等待。给予骑手生命安全的保障，难道不是平台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吗？

　　我并不赞同悲情化或过度美化骑手这一职业。我理解骑手的不易，但很多工作都不轻松。我也目睹过很多骑手的恶劣态度：无故晚到半个小时，拒绝送进可以进入的小区，我一位漂亮的女性朋友深夜取外卖后甚至被要求加微信。但，每一份职业都应该被尊重，这种尊重不仅包含人格，更包括劳动权益和人身安全。改善骑手们的处境，美团、饿了么等外卖平台，势必要先解除算法压迫，优化运营系统。媒体、第三方独立机构、劳工权益组织等，也要更好地发挥监督促进作用。我们愿意相信，在全社会的共同关注与督促下，骑手们将从算法中走出来，外卖配送也将成为更有安全保障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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