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戚宛珺　　

　　（作者戚宛珺，“荔枝新闻”特约作者；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抵达札幌后，匆匆在酒店办理入住，洗去一身的尘埃和疲惫后外出觅食。我们在Estar商场十楼被“札幌拉面共和国”的招待小妹忽悠进了最靠近入口的梅光轩。吃完后出来转悠，感觉“共和国”里其他的拉面店都比梅光轩诱人，但它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打鸡血的热情服务，挟持了一组组初来乍到的外国游客。当时店内还有一桌台湾客人，一对香港夫妻，同是天涯沦落人，千言万语都在这面里了。

　　北海道幅员辽阔，北海道大学面积也大，花花草草任性地生长，穿梭其间，好像森林漫步。校园里有很多伤了年纪的女性，手持单反趴在草丛中低机位拍蒲公英，专注安静。不一会儿又举起相机，拍摄身旁同龄的伙伴，几人一起讪笑，好像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她们仍旧保持着好友间的亲密以及对世界的好奇，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加而减损，活的很自在。希望我老了以后，也能是个有活力的老太太，不给家人添麻烦，有自己的快乐和伙伴。

　　北海道政府旧址离北海道大学不远，是一座气派的红砖建筑，保有明治时期的西洋风格。我对这段“开拓”的历史了解太少，只在二楼的游客中心拿了一堆北海道吃喝玩乐的宣传页：大到全景地图，小到街边烧烤，美食、单车、购物、观光、周边游，各种主题的指南印制都非常精美，也不需要懂太多日文，看图就是一种享受。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大概觉得中国的游客对搭讪和讲解没什么兴趣，便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直到一位会说日语的美国男子进门，房间里才热闹了起来。

　　午餐时间到，火速赶往计划中的华丽大餐：蟹本家。一组客人一个包间，在私密的空间里把一只优雅的帝王蟹啃食殆尽。女将奶奶发现我们来自中国，便让一留学生小妹来接待我们。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来日本的中国人都不是很热情，我们彼此间并没有关于“家乡在哪里”“来这里多久了”等等的寒暄，各自遵守着食客与服务生的角色。虽然服务很周到，但感觉却不亲切。

　　如果留学生少说了一次，或是漏了介绍一道菜的名字与来历，身旁的女将奶奶就会提醒她补上，除去对客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家菜品的责任吧。从细节来说，服务的语言从日语变成了中文，本身就有违和感。每次开门都要说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出门便要说：请您慢慢享用。太过于重复和客套了，反而让人觉得拘谨。

　　吃饱了继续赶路，先坐地铁到福住，再换84号公交车到羊之丘展望台。在有秩序感的日本，坐趟公交都让人紧张，什么整理券、里程计费、找零机、下车按钮……自动化但又很复杂。好在邻座的奶奶耐心地跟我们讲解了一番，如何付钱，在哪儿下车。旅途中得到的帮助总是更加暖心，让人相信生活也差不多，在关键时刻，总会有个谁出面扶你一把，所以切记认真生活。

　　羊之丘果然是我喜欢的样子，最初的印象源于恋爱游戏《心跳回忆》中的修学旅行。远方是清晰的城市，隐约的雪山，谁说六月的北海道没有雪？天高地广，面对这样开阔的景致，所有积郁在心里的烦躁不安便统统靠边站了。Boys&Girls be ambitious！克拉克博士的雕塑手指向远方，告诫少年们要胸怀大志，听话的却是草地上一群散养的绵羊。日本到处都是这种反差萌和对严肃的调侃，因为付出不见得有回报，所以显得认真也透出一种傻劲。但我一直认为，做了哪怕输的很惨，都好过躺着过一生。

　　克拉克博士的雕塑底座是一个“野望箱”。你可以在旅游中心要一张签，写下游玩的时间，许下人生的宏愿，然后投入雕像脚下。等到未来的某一天故地重游，找回当年青涩的纸条。看看时间都带来了什么，是否有勇气面对曾经的自己。美貌与才华，功名与利禄，无论男女都有自己的野心，能正视自己的欲望并且大胆地去追寻，也是一种浪漫吧。深受博士感召的我大笔一挥，写下了四十岁的人生理想，但愿2028年的冬天，能心平气和地取回我的愿望。

　　回到酒店后休整了一番，再次向美食出发。成吉思汗烤肉其实是羊肉铁板烧，相传这是蒙古帝王喜爱的料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值得苦苦寻找，慢慢排队。位于薄野的达摩烤肉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门头不起眼，面积也很有限，十个人围坐一圈，中间是配菜和添饭的阿姨三人，忙忙碌碌，一边干活一边吆喝，干劲十足。手被油溅了算什么，排队半小时又算什么，满面油光、浑身异味又算什么？高热量带来的慰藉迅速反映在了情绪上，新鲜啤酒和优质烤肉，最简单的一种快乐。

　　吃饱了必须散步，途经计时台，大通公园，电视塔。空气微寒，但我很喜欢这样的冷，让人清醒，却不讨厌身边活生生的现实。狸小路商店街上白天的热闹买卖已渐渐沉寂，行人寥寥，却星星点点散布着卖艺的少年少女，画笔描摹着青春的印记，吉他颤动出活力的音符。也许他们都是北海道大学的学生，课业之余出来体验人生外加赚点外快。他们或专注演唱，或与路人聊天，好像都没什么要紧的事一样。

　　又一阵凉风扑来，时间不早了，我裹了裹围巾准备回去休息。札幌的夏夜没有京都的安宁雅致，没有东京繁华妖娆，但很舒服，也没有距离感，性格疏离的人都会喜欢这种清爽。希望在异国他乡的第一晚，可以做个轻松的梦，比如躺在大片青草地上晒太阳，拿书遮着脸，不再奔波，平静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