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王不见王，后不见后，这是当下娱乐圈的潜规则之一。事实上，对于多数半调子明星来说，这样的规则也只有他们自己享受其中，“摆谱”就是尊严与地位的象征。今春的最新美剧《宿敌：贝蒂和琼》，讲的是两位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影后在年老色衰时的一段互撕史，她们也曾“后不见后”，但有趣的是，她们对职业与尊严的守护却最终超越了女人之间的私人恩怨——这也是她们何以会成为巨星，好莱坞何以会成为好莱坞的原因。

　　《宿敌》的两位女主人公，一位是早年被制片人认定“25岁就该退休”的演技派女星贝蒂·戴维斯，因为她拥有惊人的表演天赋，但颜值平平；另一位是从野路子拼杀上来的性感偶像琼·克劳馥，在贝蒂夺下两尊小金人的30年代，克劳馥是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一直熬到40多岁才收获奥斯卡。《宿敌》无疑是一出机锋四藏的严肃八卦，表面上是两位女星互怼事件大盘点，实则好莱坞职业演员的养成史。她们对于彼此的一切嫉妒与憎恨，都源于任何一位好莱坞演员穷尽一生渴望得到的两大武器：美貌和演技。可她们都缺少其一。

　　抓住了这一人性痛点，《宿敌》的角色变得鲜活起来。即便是对于深谙好莱坞历史的人来说，也能从这部信息量爆棚的剧集中得到新的养分。从故事上看，《宿敌》的重点并不在于“斗”的手段，而在于“斗”的原因，整体逻辑线又是从“斗”走向“和”，包括媒体、同行在内的旁观者才是恶毒之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像全剧最后一个镜头所暗示的那样，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藏起了惺惺相惜，把你死我活当作了面向公众的一场戏。

　　琼的戏份明显高于贝蒂，在她那些“不作就不会死”的荒唐行为背后，编剧明显同情琼这一方，这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们对一个著名刻薄女星的看法。那部将两位过气女星重新拉回巅峰的《兰闺惊变》，最初是由琼发掘的小说，并打破心理障碍请求贝蒂参演。你无法想像比这更值得赞叹的勇气，也无法想像好莱坞职业演员令人望尘莫及的专业程度。

　　贝蒂的嘴很硬，但看过小说后毅然接下了该片，并自毁形象创造了一个“白脸童星”的经典角色。当贝蒂第一次对琼说，你发挥好的时候表演好得可怕时，高傲的琼高兴得两眼湿润，又有几人能从敌人的赞美中获得慰藉呢？《宿敌》的“深扒”蓄满了情感冲击力。

　　《宿敌》的另一独特之处，在于它以两位明星的交集为圆心，画出了整个好莱坞的女性奋斗史。一方面，她们的很多争斗都来源于男权社会的压倒性力量，过气女明星并没有选择权，华纳老板才是权力要害；另一方面，女性的抗争在充满偏见的年代总会被无情淹没，除了琼为了片酬而做出的尊严之战，想当导演却被彻底无视的女编剧、愤然离开琼的女佣玛玛锡塔、被无情嘲笑的贝蒂女儿等等，都为这出群戏的主旨给出了有力的注解，从明星到普通人，女性的生存是如此的艰难，那些所谓的性格缺陷都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当然，编剧从未刻意点破这些女人的悲苦缘由，镜头却毫不撒谎地摆明了态度。譬如，当琼代替别人领取奥斯卡，把失落的贝蒂气炸之后，她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坐在床边，沉默到令人想哭。《宿敌》的况味极为复杂，最精彩的一笔，是1978年的奥斯卡典礼，贝蒂在后台看到前一年刚去世的琼的照片出现在了“追忆”片段中。身边的人慨叹，50年的电影生涯最终也只不过剩下这短短两秒。也是从那刻起，贝蒂收起了一切对琼的讥嘲，看透人生。

　　《宿敌》还在幕后创造了一个炫上云端的奇迹阵容，必须得仰视她们的名字：两位奥斯卡影后杰西卡·兰格与苏珊·萨兰登，分别扮演了剧中的两位奥斯卡影后琼与贝蒂，而另一位奥斯卡影后海伦·亨特则参与了导演工作。此外，两位奥斯卡得主凯西·贝茨和凯瑟琳·泽塔·琼斯也参加了演出。尽管该剧并没有像套拍纪录片那样巨细靡遗地复制历史，但有如此豪华阵容参演，已经足够让人重回过去，感受那个黄金年代的辉煌与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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