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秀宁 

　　（作者王秀宁，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资深时事评论人；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杨绍雷向媒体展示家属签字的同意转院协议书

　　被媒体称为现实版“飞跃疯人院”的贵航贵阳医院64名患者、11名医护人员出走贵阳六院一事，近日来被舆论迅速聚焦。2月5日，贵阳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对外发布消息：目前64名患者中有4名已返回贵航贵阳医院，其余60名患者在贵阳市第六人民医院接受治疗，所有患者情况稳定。

　　与贵航贵阳医院态度激愤的声明相比，贵阳市卫计委的态度算得上是温和有加，完全不涉及两家医院之间的关系，仅仅关注患者情况。不过，这起所谓的现实版“飞越疯人院”，实际上与64名精神病人并不实质关联。因为真正想飞跃的不是精神病人，而是原贵航贵阳医院精神科主任杨绍雷等11名医护人员。并且，这些医护人员也不是想飞出医院本身，而仅仅是想从一家医院飞跃到另一家医院，纯属跳槽。

　　1976年荣膺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飞跃疯人院》声讨的是精神卫生知识建构的权力，已经将人的丰富性扼杀。而杨绍雷及其团队的携患者集体飞跃的举动，内嵌的问题主要是现有医疗体制下医护人员无法自由流动的现实困境。

　　杨绍雷“飞跃”难以成功的原因在于，他虽已递交辞职信，但并没有获得贵航贵阳医院的批准。这一做法自然是不符合劳动法规的。他面临的难题，像极了当年的王治郅、李娜和现在的宁泽涛所面临的障碍，即个人与体制之间的权责关系十分模糊。目前，医生之于公立医院，在人事关系、职称评定、职业成长、病患来源等方面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尤其是职称评定，为什么医学院毕业生毕业后都争先恐后去公立医院拿几千甚至几百的薪资，而毅然放弃薪水高得多的民营医院岗位，主要因素就是职称评定非常依赖公立医院的体制。

　　而另一方面，私立医院更为灵活的机制、更高的薪酬、更高的效率又实实在在地吸引着行业内的佼佼者们。例如杨绍雷表示，自己团队从“三甲”到“二甲”，主要是看中新东家给的一栋大楼和40亩地。相对于老东家，杨绍雷认为新东家能够为自己提供更大的舞台。新东家贵阳六院的确是一家民营资本控股的医院，并且已经打算斥资8亿元大力扩张和提升医院的设施。雄厚的资本，老院长的加盟，这些都构成了杨绍雷“跳槽”的动力。

　　此外，医生是一个专业壁垒很高的行业，一旦缺乏职称上升的通道，职业生涯也就几乎不可能获得成功。这时，跳槽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但是，医生的流动就意味着病患的流动，尤其是像杨绍雷这样有影响力的医生，更是会牵扯到巨大的利益外流。因此，医院方面自然不会听之任之。杨绍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回应，贵航贵阳医院方面知道自己科室打算集体跳槽的事情后，曾对自己采用过恐吓的办法，包括吊销行医执照，停五险一金等。因此，自己如果不采用“飞跃”的特殊手段，是很难离开原单位的。

　　就国家层面而言，譬如《“十三五”全国卫生计生人才发展规划》，都在鼓励医生“多点执业”。但现实的情况却并非如文件显示那么简单，在现有的医疗体制下，公立医院对于医生拥有各种“留人办法”，其中就包括吊销行医执照、暂停五险一金等。这种留人办法在业内十分普遍，导致许多硬件设施更优的民营医院，也只能聘请一些退休医生坐诊，或在避免与公立医院直接竞争的情况下，聘请公立医院医生进行多点执业。

　　不过，这一起引发举国关注的“飞跃疯人院”行动，最终能否落地，目前还不好妄下定论。毕竟，贵航贵阳医院已经准备通过法律途径进行维权，在明规则和潜规则的共同阻挡下，杨绍雷和他的团队要成功飞跃的难度不小。除非正在进行的医疗体制改革能够加快市场化进度，并确保市场对医疗人才配置的基础性作用。如此，杨绍雷们的“飞跃”才不至于裹挟患者，才能名正言顺地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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