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救”女,“眼泪慈善”背后的千疮百孔|荔枝时评

2016年12月01日 15:55:24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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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土绒

  (作者土土绒,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前媒体人罗尔为白血病女儿募捐一事,一天之内数次刷屏,关键事实不断“反转”,一再刷新着网友们的三观。很多人前一分钟还在因为心疼孩子而流泪,后一分钟却是“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求助者本人拥有3套房产、治疗费用自付部分仅三万多、涉嫌营销炒作、幕后推手为某金融服务平台、有销售儿童保险背景……等等信息从不同渠道爆出,让善良的人们倍感受骗。甚至有一些旁观者冷笑:罗尔未必是骗子,但你们(捐款的)一定是傻x

  我不能同意任何一种嘲讽网友善心的言论。同理心和恻隐之心是人类最宝贵的感情,也是一种极易被打碎的感情,值得我们以最大的努力去呵护。如果失去感同身受、推己及人的能力,恐怕人类社会大多数美好的事物都将消失。已经有很多人在担忧罗尔事件可能给慈善带来的恶劣影响,就是这个道理。

  我当然也不会支持盲目的捐款。不过,这次募(骗)捐事件最大的“价值”,可能是展现了国内慈善界的一幅非常典型的画图:“眼泪慈善”大行其道,专业机构、专业服务稀缺。

  所谓“眼泪慈善”,是指慈善行为主要由人、事、物的“悲情程度”而激发,这是临时的、激情式的、不可持续的慈善行为。比如一张山区儿童衣衫破烂、瘦弱不堪的照片,比如一个贫困大学生背着亲人上学、比如一个可爱女孩患上了白血病的故事……

  我不否认“眼泪慈善”会解决一些问题,但这只能是慈善的最原始状态。

  要赢得眼泪,必然要“晾晒”伤口,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撕开伤口,用最猛烈的方式,频频展示于众人前,来博得同情、求得帮助。但这还是慈善“友爱互助”的本意吗?频频撕开、展示伤口,不是对受助者的二次伤害吗?当一方必须展示痛苦和软弱,另一方才会施与帮助时,就自然形成了施助人和受助人之间地位的高下落差,这种慈善行为中还有平等精神可言吗?没有了平等精神,慈善不就变成了施舍?正因为此,有些受助人不食嗟来之食,有些施助人的行为被批评为“暴力慈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泪慈善”的另一大问题,是零售式慈善。众所周知,快消行业的竞争是最激烈的,因为它一方面进入门槛低,另一方面主要靠零售,用户口味变化快,上个月的爆款不能保证下个月一定有人喜欢。“眼泪慈善”也是一样。

  表面上看来,人人都可以上网求助,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特别好的包装,大多数求助最后都是石沉大海的。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催生了慈善事件中包装(伪装)“悲情指数”的行为,比如罗尔的文章,假如他没有渲染医疗费用的巨大、自己家庭的穷困、家人的痛苦,还有人会捐钱吗?当然,描绘女儿的可爱,又是包装“悲情指数”的另一种技巧。这些“包装能力”对于某些人(比如文字工作者、营销工作者)来说当然手到擒来,但对于真正处于社会底层的、需要帮助的人来说,却是难于登天。换句话说,靠“悲情”刺激的慈善,很可能不但到不了真正需要的人手里,反而会催生种种虚伪甚至欺诈行为。

  零售式慈善的另一大问题是有了这次没下次,所有的工作都只有一次性效果。一个小女孩病了,所有募捐的人的努力,都只能到她为止,不可能惠及更多的患病女孩;大众的感动、同情、爱心也是一次性的,无法转移到其它患儿身上,尽管也许其它孩子更需要帮助。更糟糕的是,人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麻木,需要越来越强烈的刺激才能激发,所以下次再有类似的案例,很可能需要更“惨”的故事、更精巧的包装才能赢得同情了。可是,慈善不是比惨大会。

  除此以外,“眼泪慈善”还存在信息不透明、无法监督、难以科学合理地利用善款等等问题。

  那么,不要“眼泪慈善”,要什么?慈善是一项事业,它当然需要爱心,但更需要专业的机构和专业的服务。近日,中国慈善联合会发布了《2015年度中国慈善捐助报告》,报告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个人捐赠额由从2014年的115.58亿元,大幅上涨到2015年的169.30亿元。普通民众进行小额捐赠的规模不断扩大,全民参与慈善的形势日渐形成。

  但另一方面,2015年度捐赠收入排名前25位的基金会中,17家为在民政部登记设立的全国性基金会、8家为在省级民政部门登记设立的地方性基金会。可见,慈善捐赠资源仍主要集中于中央层面,各地方层面的慈善力量亟待增强。但中央级的慈善机构很难顾及每一个地方的需求,少量掌握资源的机构也很难了解不同区域、不同行业千差万别的情况,再加上国内慈善机构的信用屡屡受创,因此,虽然近年来慈善事业有了很大的发展,总体上仍然机构偏弱、专业性不强,很难满足社会的慈善需求。

  一方面是民众参与慈善的热情高涨,一方面是慈善机构的发展相对落后,或尚未建立起信用,那么,民众当然就一头扎进了“眼泪慈善”当中。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嘲笑网友的“圣母心”,不是让网友背好“捐款前需注意的100条小提示”,而是努力地把专业的慈善机构发展起来,把慈善机构的信用建立起来。毕竟,我们每个人需要记住的“小提示”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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