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原著党和原版党最热衷干的事,就是针对一部改编或翻拍的电影,总要卷起袖子玩命挤兑。似乎,只有看过原著才能更有底气地指出电影的缺斤少两,看了原版才能为“翻拍只不过是照葫芦画瓢”找出更结实的理由。这种心理优越感的建设需求十分令人同情。因为,当你掌握更庞大的信息量以证明一部电影并没什么了不起的时候,恰恰忽视、甚至放弃了这部电影——只是作为一部电影所能给人带来的全部乐趣。
翻拍自韩国同名电影的《捉迷藏》,面临的最大困惑是:制作水准远高于同类国产惊悚片,却让不少人在“找不同”上花费了太多精力。公平点说,纵然非原创的《捉迷藏》在剧作上并不值得做更多的讨论,但它的实际价值在于,此片确实拓展了中国大陆惊悚类院线片所能触及的疆域。尽管片头和片尾关于偏执性精神病的突兀解释,被迫限定了这个离奇故事发生的特定范围,但同样是讲“脑子出问题”的梗,又有多少国产电影敢呈现如此“细思恐极”的暴力和犯罪元素、让人的内心面临如此排山倒海的恐惧和不安呢?
《捉迷藏》从故事到画面都大规模重演了韩版,但正如你不能以看过《奇怪的她》而嫌弃《重返二十岁》一样,单就一部独立的电影来说,《捉迷藏》依然可以牢牢锁住我们的视线。影片讲述了一个中产阶层的男主人公,因一个偶然事件激发了痛点,在陷入危机的过程中,不得不面对自己的黑历史。他有一个背负着“前科”的哥哥蜗居在脏乱差的破楼里,拥有幸福家庭的他则生活在高档小区。当男主角因哥哥的莫名失踪而来到破楼探寻究竟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哥哥的神秘女邻居——一个独立抚养女儿的单身妈妈闯入了他的世界。
这个故事并未掀动本格推理式的烧脑风暴,但在悬念肆意扩张的过程中,你几乎能看到埃勒里·奎因推理小说的影子。不断钻入观众视线的配角、男主角不断遭遇的梦境、贼喊捉贼的设定等等,始终干扰着你对真相的猜测。尽管不少节外生枝的桥段看上去并无意义,但戏剧效果却十分突出,情节翻转与每个角色的转变最终走向统一。唯一值得商榷的是,正如我无法接受《风声》当年宣传时竟让周迅泄密“我演了一个地下党”一样,《捉迷藏》“生人入室,鸠占鹊巢”的Slogan也同样令人泄气,仅有的一点神秘感就这样被无情削减了。
当然,除了这点遗憾外,影片本身的完成度值得肯定。今年是刘杰作为“导演”出道整十年,自2006年的处女作《马背上的法庭》至今,他始终被视为走国际影展路线的小众文艺片导演。事实上,除了其今年在上海电影节捧得金爵奖的《德兰》之外,他的多数作品都不是那种任性到拒人千里的装x之作。扎实的故事始终是其关注的核心,对人物内心困境的描摹,以及其作为导演对角色所持有的情感(理解与同情),你也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从《透析》的死刑犯邱武到《青春派》的复读哥居然,再到《捉迷藏》里的单亲妈妈苏红,无不如此。本片里的苏红是个挣扎于城市边缘的存在,她是一个可怕的幽灵,更是一个可怜到不忍直视的母亲,当她所做的一切被拆穿时,她的女儿孤独地坐在秋千架上,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而那三秒镜头无疑是全片最让人心酸的瞬间,你可以秒懂导演的用意。
偶像派卯足劲转型,学院派集体飚戏,《捉迷藏》有着壮观的表演阵容。客观而言,作为霍建华继十几年前的《做头》之后的第二部银幕作品,其表演能力委实见长,一个任凭挂彩也帅到不省人世的爸爸是那样的忧郁孤独。以《军中乐园》斩获金马最佳女配角的万茜,属于那种可以用一镜塑造一个人物的天赋型女演员,但其在本片里扮演的男主角老婆却囿于角色局限而很难爆发能量。如此一来,秦海璐成为全片的真正焦点。
扮演变态角色的至高境界,是要让观众相信那个人正在使劲让自己变得正常,却又控制不住现原形,秦海璐扮演的苏红,便很容易让人想起1990年《危情十日》里的经典角色安妮·威尔克斯。凭借此片斩获奥斯卡影后的凯西·贝茨,用飘忽不定的眼神、笑面与阴狠切换自如的演技让观众不寒而栗,而秦海璐的表演,无疑可以让我们在脑海里萦绕很长一段时间。
《捉迷藏》不失为一部叙事流畅、做工考究的惊悚悬疑片,至于翻拍,何罪之有?倘若本着“先入为主”的原则先看这部翻拍版再去补课韩版,没准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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