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从9月26日重阳节开始，我们即陆续发布“老去的生命”年度主题征稿活动入围作品；10月20日24:00活动已正式截稿，详情点击《征稿|当你老了，要怎么度过余生？》　 

　　文/刘珂然

　　人的80岁可以有多长？

　　可以有十万公里。

　　德国一位近八旬的奶奶海蒂·赫策尔，驾着一辆比她还要年长的老爷车“Hudo“，在两年多前开始了她一个人的环球旅行。她目前已经来到了行程中的第五个大陆——非洲。海蒂奶奶将在2017年结束这场长达十万公里的冒险之旅，回到家乡柏林，顺便庆祝她的“第62个18岁生日“（也就是80岁大寿）。面对别人的质疑与担忧，她说：“我想成为老年人的榜样，告诉大家，你们可以做的事情其实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这是一个趋于极致的例子，在引人惊奇之余，又为我们带来一些扩充性的思考：“年老”是否代表足不出户的规限，代表一定要做到所谓“安享晚年”之“安”？

　　我不认为是。年老确实是指年纪较长，伴以身体机能上的衰退。但这个词生发出的意思不该就是贬义的，非要惹人怜悯和扶助的。虽是伴随着衰老，但同时也换取了阅历与经验。如同深秋，落叶纷飞，落花满地，但因其成熟淡稳的特质，也不失为一种美。这样的特质非要“年老”之人才能有。年轻人资历尚浅，且处于人生中的风雨激荡、不甘平息的时期，很难做到这一点。总之，年老只是一个特定的时期，而不是以此来削弱自我，将自己规限在普遍定义的老年生活框架之中的理由。持着越年老越惨淡的观点未免太过僵化了，我想人生的每一段时期都有它特别的美，有其存在的意义。

　　再延伸到生死，史铁生说：“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我很赞同。对此我的理解是：在尽情经历过各有亮色的人生阶段之后，人在死前的最后一瞬能够将这些亮色像看走马灯一样回首，那样的死去就是世界上最盛大的节日。因为理性的自然社会规律和感情的人的情感交互，碰撞、糅合在一起，发展出一串起伏、动人的踪迹，呈现出多变而和谐的美感，而这美感就是由我们自己和我们所处的时间空间呈现的，是我们一生的心血。“向死而生”，我想，就当是为了不辜负节日的到来，我们这一辈子也要好好地、认真地活过，活出每一段年岁的意义，活出真正积极向善的我们自己。既然节日必然降临，那么为什么不坦然地去引接它呢？

　　于是当我步入老年的时候，在普遍的情境中设想一下，我难免会为自己容貌与身体的衰退而感到沮丧，也难免为距离不远的死亡而感到畏惧，但我会选择去正视它们。经过我年轻时的打拼，我已经衣食无忧，不用为温饱发愁；我的一起风雨无阻几十年的丈夫依然陪伴支持着我；我的儿女也已成家立业，有独自生活下去的能力，而不用我操心。生活中物质层面的目标已经在岁月里被圆融地达成，我更可以放开手脚，用年老但不服老的身心向精神层面的自我满足去冲刺。这会是很典型的“向死而生”。我要做我喜欢做的事，我要探寻我还未涉足的新奇领域，我要弥补我年轻时想做而未做的遗憾……我要让我的生命画上句点的那一瞬，因为我那努力活过自己的人生，绽放成我最盛大的节日。然后我就可以安然带着这一份珍宝，继续我那“一千年的旅程”。

　　我快上大学了，十有八九会去外地。问起爸妈我离家以后他们的打算。怕他们寂寞，我建议可以养宠物，甚至再要一个孩子我也可以接受。他们笑笑，说这个不用我操心。我妈也许会去考心理咨询师，玩一玩摄影，我爸也许会继续钻研象棋，再打一打篮球……我失笑，果然是我多心了。有时候我会以为他们就是一定要以照顾什么为中心的父母，而忘记了他们也是有个人追求的个体。他们能有这样的追求我很欣慰，也觉得自己更多了一分奋斗的理由。

　　我尚未进入社会工作，了解的不多，但也明白赡养父母的责任。孝顺正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美德之一。但我想，孝顺不是僵硬刻板的二十四孝那一类桥段，也不是用接到家里住了多少年，给了多少赡养费这样冷冰冰的单薄数字体现的。它该是在子女的赡养下，父母是否能保持身心的健康，更重要的是，拥有精神上的满足和愉快。为人子女，就是要换位思考，希望父母开心、每天生活得有意义啊，就像当初他们这么为我们希望的一样。

　　人很奇怪，从生到死都一直只能是一个人的行程。但做父母子女的，大多都是彼此很重要的同行者、陪伴者和引导者。我更愿意把他们当作我的朋友，尊重他们的意愿，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因为很幸运的是，他们对我也是这么做的，我很感激。我们都应该追求自己的“十万公里“，也更该鼓励彼此去追求自己的“十万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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