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时评:动辄扇耳光是因施暴成本过低

2016年08月01日 15:17:48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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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杨云高

  (作者杨云高,“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著有《城边乡缘》《公司政治局》;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啪啪啪”,是形容物体撞击的拟声词。这清脆响亮的声音如果来自公开场合,多半不是美好快乐之事,更可能是——扇耳光。而这个词如果出现在各种报道中的频率越来越高,则多少能推断出,人际关系和社会交往正在渐渐恶化。

  最新的“啪啪啪”报道,是中国女游客在美国洛杉矶机场掌掴华人女店员,女游客被当地警方以攻击罪逮捕。这是耳光打到国外去的例子。在国内,“啪啪啪”响声此起彼伏,更司空见惯。比如,苏州女公交车司机被扇,长沙黄花机场女地勤遭掌掴,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顺丰快递员被打耳光,以及由此曝光出的更多快递员被打耳光事件。

  在“耳光打到美国”的报道中,网友评论也很出彩,比如“这种烂人平时在国内飞扬跋扈惯了”,“到了美国还敢牛逼,让丫知道知道什么叫法治社会”,可谓切中肯綮。换而言之,拳脚相向、动辄“啪啪啪”的频率太高,归因于国内违法成本太低;且后者越低,则前者越高,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事实上,警方在处理社会纠纷中的打人事件时,表现是令人失望的。在很多目睹的现实案例中,警方多半是和稀泥,并没有惩罚行凶者,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对社会纠纷中人身攻击的处置,非要达到轻伤级别不可,否则就是赔点医药费、道歉了事;因此有律师一针见血指出,与财产案件相比,重物轻人的执法理念存在问题。

  对人际殴斗进行调解或和稀泥,这种行政执法上的敷衍所产生的结果,多数情况是一方得意,一方有明显的吃亏感。而事实也是,很多更弱的人吃了哑巴亏。当大量打打闹闹的小案子不了了之以后,就会让社会成员形成一种规则性判断:只有更狠,才不会受人欺辱。这种比狠的社会文化,会自我恶性循环,助长了恃强凌弱者的狠劲,也将弱者逼向亡命徒之凶残。归根结底,行政执法的不作为,是这个社会动辄“啪啪啪”的重要原因。

  执法不作为,加上社会公共力量救济的缺失,导致人与人的纠纷化解,事实上变成了野蛮的弱肉强食和暴力相向,而这本身,就是社会丛林结构的组成部分。更令人害怕的,是介入其中的权力与资本的跋扈,只能让人们更加缺少安全感,也将他们逼向时时防御和暴戾的姿态。

  动辄“啪啪啪”的出手方,多数情况下并非权贵,而是社会的弱势方。正如“女人为难女人”的洛杉矶机场中国女游客,不大可能是贵妇人;殴打顺丰快递员的,只是北京一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这是典型的草根相煎,让人既恨又怜。实际上,人们更愿意看到打人者是权贵而受到惩处,进而实现公平正义的想像。在顺丰快递员被打事件当中,当顺丰掌舵人王卫以“霸道总裁”形象出现为员工讨公道的时候,我甚至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也在恃强凌弱。这让社会呈现出更为灰暗的残酷景象。

  美国经济学家瑟罗曾描述了20世纪的“零和社会”,指出“零和社会”的基本问题是无法通过增进生产来解决,而是需要“对损失进行分摊”。“损失分摊”是一个社会的严酷过程,普通民众遭受的不公与损失,只能通过相互倾轧来获得补偿。的哥扇打快递小哥,“女人为难女人”,就是为挽回轻微碰撞而造成的损失,通过斗狠来让对方比自己活得更差。有些时候他们宁愿在不相关的事情前大表善意,也不愿在相关事情上丢失小利,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面;就像“啪啪啪”,既可能是美好的,也可能是残暴的。

  在我的长篇小说《城边乡缘》里,我曾这样描述底层互残的严酷一面,并将它在文末加以引述:“弱势群体内的这种争夺,除了血淋淋的互残,剩下的只有各自的沉默与自伤。……社会失序,让每个人都成了受害者,也成了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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