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耕身
(作者杨耕身,“荔枝新闻”特邀评论员,资深媒体人;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网上所传深圳两女孩因未带身份证而被警察强制传唤的那段视频,此前我倒也看过,老实说,我不免觉得那两个女子矫情了些。
事情的发展却又出乎意料。舆情压力之下,那名存在明显执法不规范的陈姓民警被停止职务,送学习班学习,等待处理。深圳宝安公安分局负责人出面向两名当事女孩及全社会道歉,认为当事民警的表现“不如一个公民”。当事女孩则接受道歉,表示理解。
如果仅止于此,关于此事的舆论意义及公民行动价值,都是显见的。我要写作的,大概就是一篇类似“法治社会有赖于公民对法律的较真”之类的文章了。但事情终究又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继续发展。
推动者是一些职业身份认证为警察的社交媒体账号,他们开始表现出与宝安分局不一样的认知与态度。对一些批评者,这些警察账号高喊“你以为你是谁!”以及种种激愤之辞。而对于人民日报在推特上发布视频一事,一些警察账号尤其愤愤不平,出格之语也不在话下。
自然不好把这些社交账号视为全体警队的代言者或主流声音,但在舆论场中,他们的言论又如此让人侧目,难免引起公众舆论的关切。“警民关系紧张”的判断就又出现了。以警民关系立论,视频事发地媒体《深圳晚报》的社论标题便是:避免警民信任撕裂需回归理性框架。
实在是不明白。当事人不过据理力争了一下,舆论不过据实批评了几句,警察账号们如何就委屈满腹地闹起情绪来了,甚至牵扯得警民关系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关于警察是不是能随意查看公民身份证的法律问题,关于公民是不是可以要求警察出示证件的执法问题,关于警察是不是有权随意对公民进行强制传唤的权限问题,关于警察是不是可以对公民进行各种言语侮辱的行为问题,在此次视频事件之后,公论昭昭,自不待言。宝安公安分局的事后处置,也正是对一系列法律问题的正面回应。所以也更想不明白,那几个警察账号们又哪里来的委屈,又怎的连几句批评都受不了了呢?
本以为两名当事女孩已经够矫情的了,没想到更矫情的却是这些躲在社交媒体账号后面的警察。当然还有警民关系。对待舆论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本是公共权力应有之姿,这还没怎么着呢,警民关系就又紧张起来,真不知道是舆论批评错了呢,还是警察容不得批评,或根本批评不得。
还是说回《深圳晚报》那篇社论。我注意到这则文章说道:我们给警方施加压力要求公允的同时,不如也给予他们足够的信心和耐心,期待警方的自我净化。毕竟,无论我们如何义愤填膺,最后事情的处理都将落实到问题本身。一味的道德骂战,或许能倒逼出一次对当事民警的严苛惩罚,但对于整个警察系统的优化将毫无裨益,对整体警民关系甚至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恶果。
所以《深圳晚报》的意思是:正是因为舆论的批评,才导致整体警民关系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恶果?所以对警察队伍的一些不那么合乎规范的做法,我们都应闭口不言,因为警方可以自我净化?这算是高级黑吗?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一个社会,一旦警察权力可以随意扩大,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包括本应持中公正的社论写作者。
不过请放心,警民关系不会那么容易就紧张起来。这一届人民和警察都还行,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会继续坚持不懈地推动警察队伍的法纪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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