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东航性骚扰事件,我是怎么从“拒绝”到报道的?

2016年05月27日 14:40:54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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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会峰

  (作者周会峰,江苏广电新闻中心记者;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上周三(18日),我采访制作的一条稿件被各大媒体转载,成为网友热议的新闻。这就是女留学生小燕在东航航班遭遇性骚扰的事件。

  但是,其实一开始接到这个采访任务,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15日,领导将一个南京女孩的求助信息转发给了我,让我妥善处理。几天前,这名女留学生小燕(化名)乘坐中国东方航空公司的航班从加拿大回上海,飞行途中遭遇疑似印度籍男乘客的性骚扰。虽然小燕当时就向飞机乘务员反映,并且提出调换座位、通知“地面”,但此事还是不了了之,肇事男子因为没有被调查,到达上海后转机离开中国。事后,尽管小燕多方投诉,却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无论是东航自身、上海的12345热线、媒体,还是南京的多家媒体,都没能及时帮小燕讨个说法。

  说实话,单单从事情的大概来看,这起遭遇很难做出新闻,尤其是对电视新闻媒体来说,一没证据,二没画面,第三,东航也是一个很大的国企,万一新闻报道有什么错误,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拿到这个线索的时候,心里没底,完全不像平常拿到一个好的新闻线索那样兴奋。但求助短信中的一个细节,让我决定试试:小姑娘说自己是去年某高中毕业的,一个人从加拿大温哥华回的上海。出于对这个学校学生素质的信任,和她年龄的考虑,我觉得:这个性骚扰的事实应该是存在的,只是小姑娘没有现场证据。进一步设想,一个十八九岁的文弱女生,在自己的移动国土上被一群老外围着,还被性骚扰,会产生怎样的心理创伤?我决定跟这个小姑娘见见再说。

  第二天一早,约了小燕采访,如我所料,这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南京姑娘,说话慢吞吞,随身背个学生背包,带着笔记本电脑,并且一再说,要保护好她的隐私。在陈述中,姑娘一开始咬定对方穿着印度传统服饰。为防止她判断有误,我就让她自己在网上搜索出肇事男子穿着的服装,她果然搜索出了一件。我让她自己跟东航的工作人员通话,她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从她对男子着装细节的肯定,以及在和东航工作人员沟通中多次提到的案件号等内容,我进一步确认,相关事实肯定是存在的。

  做新闻要客观公正,得到领导同意后,我又以记者身份主动联系东航,想听听东航对此事的官方态度。苦于没有东航宣传人员的手机号码,我只能通过东航客服热线95530留言,希望他们能联系我。在第三天下午仍然没有得到其答复的情况下,我们播发了新闻。当天晚间,这则新闻在互联网引发震动,网友近乎一边倒的指责东航(其中的指责肯定也包含大家对东航的成见)。180点刚过,东航在其官方微博发表声明,陈述相关事实,并表达歉意,19日,东航相关负责人来宁与小燕见面沟通,再次表达歉意,新闻也就比收尾。我们关于此事的独家报道,被新华社、人民网、中青网、中央电视台等多加中央级媒体转载,其它地方级媒体的转载不计其数。后来小燕说,在多方投诉无门的情况下,她的遭遇被我们报道、被我们重视,并且推动东航服务提升,她感到非常欣慰。

  其实,没有直接证据、难以进一步求证的新闻线索有很多,记者报道时,稍微不慎就会冤枉人,所谓吃力不讨好,所以对于其他媒体无视小燕的投诉,我也表示理解。新闻采访有时跟警察办案有点类似,如果求助者能够提供明确的、有价值的线索,工作效率就会很高;否则,往往忙了半天,也未必能做出好的报道来。

  但是,作为有担当的新闻媒体,拿捏好分寸,保持耐心,把真相“挤”出来,有时也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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