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麻
(作者何麻,“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知名评论人;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昨天,“情侣在大理古城人民路拍裸照”的新闻有了新进展,警方查明:两名当事人为男女朋友关系,裸照系当事人自己所拍、自己上传。目前两人已被行政拘留,对于此事的网络舆情也告一段落。但是,网友对于裸照青年的愤怒却耐人寻味,值得分析。
从上个世纪90年代起,“展示裸体”就成为行为艺术钟爱的手段。艺术家们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人的身体是美好而无需遮掩的。因此, “展示裸体”被寄托了个人主体性和打碎人性枷锁的文化意义,由此,行为艺术家们看似疯癫的举动,才能得到包容和许可。不说斯班塞·图尼克专注于在中央地铁站、图书馆公共场所拍裸体二十年,就在中国,2001年,何成瑶袒胸露乳在长城上游来荡去,也被认为是“个人和家族伤痛的抚慰,社会和时代的缩影”。如今已俗烂到“不是全裸就是割肉”的行为艺术,也正发轫于此。
拿行为艺术举例,我是想告诉大家:网络上对于大理裸照青年的愤怒,很可能根本不是因为裸体,裸体在这个年代早已经无限解禁了。
何况,大家宁愿在朋友圈里看陆家嘴视频,也没人觉得是玷污了神圣的上海或者四季酒店。
说到底,所谓对“在公共场所裸露身体并且拍照发布”的愤怒,基本上是假的。公共场所的定义是流动的,如果在深夜并且确保无人的情况下,公共场所的“公共”程度会降到极低。而在此时裸露身体如果是罪大恶极的话,我建议先把那些在大街上撒尿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全抓起来。
更何况,你也知道,网上类似的照片还有很多,也许你我一不小心也参与了传播。
所以,对于网友来说,这对青年到底怎么伤害他们了呢?这对情侣真正侵犯的,可能只是一些人的“地域意识”,比如,最早的标题是:“网友怒喷滚出大理”。
“XX滚出XX”,是标准的网络非理性句式,背后是莫名其妙的圈地意识。特定到大理,还有个特殊情愫:本地人反感这些张牙舞爪的外地游客,外地游客们呢,则要维护一个“原生态、朴素纯洁”的大理。所以,裸照青年让大理不纯洁、不朴素了。
可是,连人民摇滚艺术家痛仰乐队都唱了,“人民路有我的好心情”,大理被亚文化青年裹挟成文化概念上的乌托邦,成为所有人的大理已经不可避免,既然如此,一座城市就应该拥有这样的包容度:容许几个醉酒的青年,容许失意者,容许深夜的出格和放纵,朴素纯洁原生态可不是封闭保守和狭隘。
这么想象一下是不是就好多了:一对青年伴侣相遇在大理,他们相约深夜在大理街头拍两张裸照,纪念青春,感谢这个让他们相遇的城市。
有意思的是,五月正是哈佛大学裸奔节的时候。深夜,几百个学生在零点裸着身体在大学校园里狂奔,为了释放期末考试前的压力。有人围观有人拍照,为何大家却以为那是青春的美好,而不是认为这玷污了神圣学府?
关于裸奔节,哈佛大学有教授批评过,说裸奔节无聊且弱智,既不增进学业又有害健康,毫无意义和教养。
对此,学生媒体《哈佛红》是这么反击的:在这座校园里,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在竞争中成功,为了自己未来的建立,为了事业和赚钱,正因为如此,这个毫无意义和目的的活动,才显得非常有意义。
你看,这一来一往里,有人提到“道德”、“教学秩序”或者是滚出哈佛“吗?有人认为拍裸奔照片上传的网友是“传播淫秽物品”吗?
作为一个时刻跃跃欲试要去人民路上裸奔一把的年轻人,我是这么理解道德的:一个社会的道德体系,从来都是被假道学摧毁的。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去裸奔几次,根本就破坏不了你们的乌托邦,总让别人滚出大理,旅游城市的GDP还要不要了?
我要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