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胡玮炜能让一个梦想完美“着陆”的重要原因是:她恰巧站在了时代风口上。当一个平台型机会出现时,数以万计的资本机构会把你捧上天。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
胡玮炜作别摩拜的时候,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发信官宣、破除“宫斗”谣言、表感恩、送祝福,她一面安抚摩拜,一面歌颂美团,和气而理智地带着上亿身家,抽身离开。
和另一边被千人堵门索要押金的ofo小黄车创始人戴威相比,胡玮炜算是成功上岸,可以过个消停的圣诞了。
胡玮炜和戴威(左)
早已写好的剧本
好聚好散缘尽于此,胡玮炜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怕见到一地鸡毛的狗血剧情,也怕丧失了“说分手”的权利。
12月23日,摩拜发内部信称,胡玮炜因个人原因辞去摩拜单车CEO职位,由公司总裁刘禹接任CEO一职。上一个因个人原因卸任摩拜CEO的是王晓峰。
今年4月28日,美团收购摩拜后,摩拜董事长王兴和创始人胡玮炜通过内部信宣布新的组织架构调整。调整后,创始人胡玮炜出任摩拜CEO,联合创始人王晓峰因个人原因卸任CEO。8个月后,胡玮炜也步其后尘。
公开信中,胡玮炜强调,没有“宫斗”,也没有“不和”,只有一团和气的互致谢词,因为剧本早已写好。
美团点评CEO王兴称:“非常感谢胡玮炜,不仅创立和塑造了摩拜这个优秀的品牌,也打造了一个优秀的团队、优秀的业务基础。祝福玮炜再创佳绩,也相信摩拜会越来越好。”
胡玮炜也极尽了对美团和摩拜的祝福:“对于美团,摩拜正在积极拥抱,心怀感恩,这样才能协同成一个更强的有机体,我相信摩拜将会越来越好。”
他们之间更像是“你来,风雨无阻我去接你,你走,我不送你”式的分手,干脆,利落。
在信中,胡玮炜非常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已经“放手”,甚至连“担任顾问”这样的“说辞”都不需要。至此,摩拜已经完全褪去了创始团队的基因,完全变成了一家美团的公司。
其实,创始人出局似乎成了互联网企业并购的惯例,管理层被重组,创始人们很难再有相应的掌控权,出局也成了必然。
除了王晓峰、胡玮炜外,此前的饿了么在被阿里并购后,创始人张旭豪辞职;优酷土豆合并,优酷创始人古永锵“被”离职;阿里巴巴收购大润发母公司,只3个月,马云将大润发创始人黄明端“请”走。
大概是看惯了黯然离场的不体面,在注定没有结果的这段“感情”中,胡玮炜选择“先开口的人就赢了”。
胡玮炜曾在公开场合说“如果创业失败了,就当做公益”。除了“做公益”,“让自行车回归城市”这句口号也被人们熟知。摩拜掀起共享单车风潮,离不开胡玮炜在各个场合分享她的情怀,摩拜也因此被认为打上了胡玮炜的烙印。
不过,对于创始人来说,没有情怀很难把公司做好,只有情怀很难把公司做大。
胡玮炜在情怀与资本的夹缝中,活得并不自在。最终没有实现 “ 骑行改变世界 ”的她,却成了巨头商业玩物的棋子:美团从全资收购摩拜开始,全面杀入出行领域,直接喊战滴滴,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仇杀”。
今年年初,在与吴晓波的对谈中,胡玮炜提到,这三年来最让自己意外的是竞争的惨烈。“我也不是像很多男性那样荷尔蒙旺盛,每天想着要打仗。”胡玮炜最终离开了这片惨烈的战场。
胡玮炜接受吴晓波采访,谈创业心路历程。
尽管明眼人早已看出胡玮炜出局是早晚的事,但她不承认所谓的 “出局 ”。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管摩拜最终成为谁的棋子,摩拜始终在走向 “美好生活方式 ”的路上。
即使在辞职信中,她也强调,“Mobike Love就是爱摩拜给城市带来的变化”,而Live Better也是美团的愿景,希望摩拜始终被王兴善待。
如此放手,大概是对“前任”最负责的态度了。
抛弃你的同龄人
胡玮炜的出走之所以这么让人回味,也是因为她身上背负着互联网时代年轻人的一段梦。
遥记今年4月,制霸朋友圈的还是一篇摩拜创始人胡玮炜的颂歌——《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当时,美团以37亿美元全资收购摩拜,胡玮炜套现成功,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翁,成了引发同龄人自卑的“公敌”。如今,被“神化”的“80后”胡玮炜放下身段回归凡间,曾经被捧上天的“90后”戴威也几乎被众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同龄人的神话正在破灭,但历史还是记住了他们。
曾想做共享汽车的胡玮炜,没想到自己最终做了共享单车。10多年前拿着3000元月薪的她,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身家会轻松过亿。
胡玮炜,1982 年出生于浙江东阳。2004年从浙江大学城市学院新闻系毕业后,她进入《每日经济新闻》成为一名汽车记者。据媒体报道,胡玮炜这份工作月薪只有3000元,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所剩无几。后来她北上加入《新京报》,随后又跳槽到《商业价值》和极客公园做和汽车相关的报道,一干就是10年。当时的传统媒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涨薪空间有限,做了10年的记者,胡玮炜薪资刚刚破万。
在2014年的一次演讲中,胡玮炜描绘了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仔心里的童话世界:
“我希望我像一个机器猫一样,当我想要一辆自行车的时候,我就能从口袋里掏出一辆自行车骑走。因为在大城市里面,可能我无数次从地铁站出来,在高峰期的时候根本打不到车。我可能会坐一辆黑摩的,但是非常危险。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希望有一辆自行车。”
胡玮炜自称“不是一个特别有野心和企图心的人”,但一旦心里有了想法,它就会不断冒出来,像一颗种子一样生根,“所以我就一直不停地去push自己做这件事情”。
当看到移动支付遍及街头巷尾时,她觉得一辆随骑随停的自行车可以开始酝酿了。
有一天,她跟一群工业设计师和一些投资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她的天使投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哎,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做共享单车呢?用手机扫描开锁那种。”
“我当时就立刻被击中了,所以我当时就说我要做这个,我们可以做这个。”胡玮炜很激动。
最初,胡玮炜没想过她会来领导这个项目,但身边的那些人不断论证着这个想法有多难:会不会被偷走,用车安全怎么保证,不知道应该布局在什么地方……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之后都退缩了。
最后只有胡玮炜愿意来做这个,她就变成了这个项目的创始人。
2015年1月,胡玮炜成立摩拜。2016年4月摩拜单车在上海投入运营,此后扩展至北京、广州、深圳、成都、天津、新加坡等城市。2016年9月末,摩拜宣布获得1亿美元C轮融资,投资方为红杉资本中国和高瓴资本。十几天后,又有5500万美元资本持续加码。
2017年开始,各种共享单车开始被投入到市场中,各家单车都开始了烧钱模式,摩拜单车也不例外。到当年6月份的时候,摩拜单车就融资到了10亿美元,并将其全部投放到了单车的运营之中。这时候,胡玮炜的身价也涨到了78亿元。
胡玮炜能让一个梦想完美“着陆”的重要原因是:她恰巧站在了时代风口上。当一个平台型机会出现时,数以万计的资本机构会把你捧上天。
共享的寒冬
但互联网风口就是这样瞬息万变,飞得越高意味着跌得越惨。
相比现在焦头烂额的“老赖”戴威,胡玮炜见好就收,在恰当的时机将摩拜出手,似乎算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从2017年下半年开始,行业进入调整期。悟空单车、町町单车、酷骑单车、小鸣单车、小蓝单车等相继陷入倒闭或运营困境。行业寒冬中,摩拜单车日子当然也不好过。
但摩拜并未停下融资脚步,截至今年1月,短短3年时间,摩拜融资12次,融资金额远远超过10亿美元。
摩拜单车融资历史。
今年4月,摩拜总价37亿美元卖身美团成定局后,胡玮炜身家更是暴涨。
而一次次错过资本、重组机会的ofo,却深陷泥潭。在不久前收到法院“限制消费令”后,戴威仍然信誓旦旦发出内部信,表示自己将把“欠着的每一分钱还清”,并且承认ofo小黄车运营困难,1块钱都要当3块钱花。即使这样,他仍然会苦苦支撑,负责到底!
“最好的爱不是去捆绑在自己身上”,胡玮炜辞职信中的这一句,真的可以是送给戴威的一句箴言。
胡玮炜就曾对吴晓波说过,“我只是觉得,不要去考验人性,而是认知人性,并且顺着这些来,而不是把人性想得非常理性主义、非常光明,不要去考验这些东西。”
戴威曾认为199元不足以让自己与全民为敌,更何况是在被众人捧为“中国新四大发明”之一的共享单车面前。
但进入12月以来,ofo小黄车押金难退已经成了让全民焦虑的热点。这种恐慌情绪演变成每天在中关村ofo小黄车总部门前排队办理退押金手续的长长队伍。
这种千万人排队退押金的场面,把共享单车最后一点脸面也狠狠撕碎,戴威与ofo一起,成为了资本梦幻破裂的注脚。
与ofo共患难的还有共享汽车途歌,同样面临资金匮乏、押金难退问题。
虽然和它们相比,摩拜单车看上去要体面很多,但其中的问题也不言而喻。被ofo坑过之后,用户开始居安思危,“摩拜退押金页面失灵”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另一方面,摩拜的危机也并没有在加入美团后一扫而光。据美团点评9月份提交的IPO招股书显示,截止至2018年4月30日,摩拜单车录入收入1.28亿元,而亏损4.07亿元。
11月22日,美团发布的第三季度末未经审核的业绩报告中,不再单独提及摩拜业务。仅以“新业务及其他”项显示,并且该项毛利率由2017年同期的46.2%骤降至-37.4%,营收状况急转直下。
2018年末,无疑是共享经济的寒冬。
谁能想到一两年前还风光无两的共享单车,现在会走到这样一地鸡毛的局面?在这场共享大战中,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也没有人是赢家。
话虽如此,胡玮炜仍然坚持认为共享单车并不会就此消亡。在辞职信中,她表示,共享单车的未来,不应该像如今外界的很多评价那么悲观,实际上才刚刚开始。她认为,20年后,即便有了无人驾驶,甚至没有了手机,自行车的共享出行仍然是被需要的。
即使没有了单车,在胡玮炜的童话世界里,机器猫口袋里可能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掏出来,再化作下一个人们和这个冰冷城市互动的温暖故事。
我要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