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日，山东临沂沂水第三中学因管理细则严苛引发关注。据报道，该校规定学生每晚只允许上一次厕所，每多一次扣0.5分。还有诸如校服必须扣两粒扣子，口罩仅限蓝白色；甚至系鞋带超过15秒、午休打铃1分钟内未躺下等日常行为也纳入扣分范畴。扣分细则涵盖早晚自习、卫生、课间操及礼仪文明等多个方面，多达数十条。

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对于现代社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学校作为育人场所，当然少不了基本的学习、生活方面的规矩。但是，规矩从本质上来说是服务人的，倘若异化为压迫人的工具，其正当性便应遭受质疑。

网络上广为流传的管理细则图片显示，从上厕所的时间与次数，到发型、穿着，甚至是跑操过主席台口号声音小、跑操过程中捡东西，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管。

这不禁让人想起前几天引发热议的另一则新闻，山西朔州怀仁市“高中生晚11点后上厕所被定重大违纪”， 并自费打印1000份检讨书，分发至各班、各宿舍。最新的消息是，该校校长就该事件向学生及其家长道歉，并承诺将对“不符合现实的制度”进行整改优化。

两次事件，既让我们看到一些痼疾，也看到一些可喜的进步。痼疾在于，一些不可理喻、毫无科学性、违背教育底色的规矩，打着“为学生好”“为了成绩”的旗号，在某些学校还能“横行霸道”；可喜的进步在于，从围观者们积极发声的姿态，我们看到了当前社会教育层面“观念的水位”在缓缓提升。碰撞之下，“为学生好”“为了成绩”也说不过去了。

其实，类似临沂沂水第三中学的严苛校规并不少见，在一些地方，美其名曰“军事化管理”，在另一些地方，它又被称作“衡中模式”，其内核是一致的：成绩第一，所有人和事都服务于成绩——这个“第一”的比较级用法或许也是不合适的，因为成绩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唯一。

这种教育模式的正当性来自于一个观念——只要成绩好，孩子吃点苦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物超所值的。但教育观念的进步让我们看到，这种不科学的教育理念也悄悄标好了价格，附着了不小的代价：许多学生留下了生理（胃炎）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后遗症，甚至在外部压力消失后，猛然发现自己不会学习了。

此外，临沂沂水三中无所不包的严苛规则，让我们看到学校管理权力的无序扩张，它像触手一样将学生包裹着，触及学生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但是，从成长的角度讲，尤其是青春期阶段的孩子，往往需要一定的“个人空间”，正是有这么一个空间，许多“少年心事”才能得以安放和疏解。

把学生置于这样严苛的规则之下，留给他们自我探索和成长的空间就十分有限。有网友疑惑：“这究竟是培养学生，还是制造机器？”这样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学生过早被磨平棱角、限制个性，对于人才培养绝非好事，可能带来创造力、创新力的磨灭。

教育学者杨东平曾提到一个故事，他去丹麦学校参访时，问一位丹麦的校长：“初中教育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校长说：“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帮助孩子平安地度过青春期。”这个故事对于我们很有借鉴价值，教育不是把学生“缝缝补补”“修修剪剪”塞入“为你好”的规则，而是根据孩子的身心特点、长远发展，来设定规则。随着“观念的水位”不断提升，这应当渐渐成为常识。（陈自强 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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