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伍里川
(作者伍里川,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资深评论员;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近日,一篇题为《2022年冬,我在临沂城送外卖》的文章热传网络。作者是山东临沂大学文学院讲师邢斌,他以自己2022年12月至2023年1月的送外卖经历为例,讲述了行业疾苦、生存不易。这是一篇读来时而让人愤懑、时而让人泪目的文章,这样的文章也是写在大地上的。
都知道外卖员不容易,但要问如何不容易,很多人可能答不上来。邢斌的文章揭示了“算法生态”下,外卖员极其辛苦、难掩危机的生存状态。在临沂城,专送每天必须干12-14小时,一个月必须干26-28天,平均能挣6000,特别拼命的能挣8000多。邢斌教授认为,这些骑手干着全世界强度最大的外卖工作,拿着最低比例的收入。骑手出车祸了,一旦县区运营商直接跑路,你起诉都找不到人。而在终日奔波苦之外,外卖骑手更是不时遭受着歧视和侮辱,以及不甚公平的处罚机制。于是邢斌教授追问:今天,我们体面地存在于社会中每月究竟需要多少“成本”?
图为邢斌体验外卖员期间记录的账单
真实、骨感到令人心惊的细节,和发自良知的追问,铺陈在公众眼前,冲击着世道人心,重新唤醒了我们对于一个行业应有的关切。文章被刷屏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同时,这篇文章堪称调查报告的范作,揭示了调查者真正可以发力的地方,也无形中“批驳”了那种浮于表面、蜻蜓点水式的调研。作者以沉下去的方式,告诉了知识分子应该如何从书桌上抬起头来,如何从纷繁复杂的社会面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并及时加以传播。
图为邢斌送外卖期间的照片
笔者认识的一位大学老师,长期关注抗战老兵生存状况,经常到病床前与他们谈心,记录一手资料。这样的调查摸底,充实或拯救了史料,同时也让更多人看到了他们的存在,因而很有意义。大学老师承担着教书育人的重任,唯有多从现实样本中吸收“养分”,才能更好地向学生“输出”。但就笔者所知,有的大学老师教了一学期书,往往从书本到书本,并无额外“赠予”,学生自然不能得到更多鲜活的知识。其实大学生往往更欢迎在“社会能见度”上有不俗表现的老师,一些高校也经常请某些行业的资深人士前来做讲座。邢斌教授提及,有一次他取餐时差点被两个学生认出来,因为他的声音被他们“识别”出来了,他觉得,这两个学生一定是爱听他课的好孩子。这个细节证实,一个像社会观察家一样的优秀教师,在课堂上一定能散发出自己的独特魅力,因为他们可以时时提供最新鲜、最接地气的信息。
但高校教师教授给学生包括课本知识和公共识见在内的知识,只是职责和道义的一部分,邢斌的体验也说明,一个大学教师还可以“教”给学生以悲悯情怀、人文关怀精神。
在文章中,邢斌直言:“我觉得读书越多,盲区越大,反而会生成一种鄙视日常世界的莫名奇妙的自负。底层人生活在底层的信息茧房,知识分子生活在知识分子的信息茧房。两者经常是不相通的。”
这种极不正常的僵局值得被打破,人际圈不该成为彼此的悲欢各不相通,甚至互相持有偏见与恶意的地方,而应该成为一个拥有交流沟通能力、理解和暖意并存的“朋友圈”。
不相通的理由有多种,共情能力的弱化是一个重要原因。我们用来打破僵局的“利器”应该是彼此靠近、彼此了解、彼此体贴。
值得一提的是,该被劝喻走出信息茧房、向其他群体投射目光和敞开胸怀的何止学生,何止知识分子?邢斌提及北京某部门一位副处长亲身体验当外卖骑手,这个决策参与者“下场”的例子应该成为行业之间、群体之间打破信息壁垒、实现积极互动的样本。这样的样本也许是笨拙的、零散的,但却是真诚的、认真的,它们令心灵之光交汇,令隔膜之冰消融。
当然,职业体验,只是公众互相拆除“心理篱笆”的方式之一。只要我们对他人常怀嘘寒问暖之心,就不难找到更多互相对话、理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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