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晓

　　（作者余晓，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知名评论员；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龙马精神》是一部真正属于成龙的电影。从剧情走向到场景设置再到主题思想，几乎全部由“成龙元素”堆砌而成。看得出，成龙还想用这样一部电影为自己的演艺生涯，甚至是自己的一辈子做一个总结。只是，电影中的抒情段落和怀旧元素虽然多到让观众目不暇接，但到底应该总结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成龙大哥自己也没想好。

　　本片由两条线索组成。一条是事业线，也就是成龙扮演的老罗作为“过气”的龙虎武师，如何东山再起，和自己的好搭档、好“儿子”赤兔一起重新赢回职业的尊严和世人的尊重。另一条是亲情线，早年因为拼事业而忽略家人感受的老罗，又应该如何修复和刘浩存扮演的女儿小宝的关系。

　　熟悉成龙的观众当然都能心领神会——与其说电影讲述的是老罗的故事，不如说就是把成龙的人生经历直接搬上了荧幕。于是，我们在本片中处处都能见到成龙以往电影里的造型和桥段，导演还怕有人没看出来，干脆把从前成龙电影里的幕后花絮和经典场面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

　　但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如果说成龙的电影生涯是毫无争议的辉煌和成功，那么他的人生应该如何评价，或许就是见仁见智了。同样，如果说成龙作为一代龙虎武师是值得被铭记和尊重的，那么这个行当在今天的地位和价值又是如何，可能就是个更显尴尬的话题。

　　正因为上述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本片的叙事就显得模糊不清，甚至许多剧情的推进显示出自相矛盾和矫揉造作。先看老罗的事业线，龙虎武师的过去为什么不该被遗忘？老罗前妻总结得非常形象，“龙虎武师就是Action——Jump——Hospital”。这个行当的从业者的价值就在于一个字——拼。因为拼，所以拍出来的动作场面也特别真，让观众特别过目难忘。这也就是许多观众总是念叨着“欠成龙一张电影票”的原因。

　　但是，老罗在当下的片场见识了许多高科技的设备和拍摄手法，这也意味着，龙虎武师的“拼”似乎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不再是电影中必备的元素。老罗在片场坚持实拍，似乎拿出了要和赤兔一起“拼命”的架势，可一番思想斗争以后，他又想通了，说出了本片的金句——跳下去容易，走出来难。那么，兜兜转转一大圈后，龙虎武师在今天真的没有价值了？老罗似乎又不同意，三番五次地指出他们的艰辛和不易。于是，一切都成了一笔糊涂账，这大概也点出了成龙内心的纠结——明知道龙虎武师已经“过时”，还要想方设法用一部电影来为他们写“挽歌”。

　　亲情线的混乱更是显而易见。女儿小宝明明因为童年亲情的缺失而对父亲存有偏见，可突然又因为目睹老罗在片场的“拼”而回心转意。转折来得如此突然，甚至让观众猝不及防。更要命的是，这样的神转折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上演一回。比如，明明和男朋友一家吃饭的场面还是其乐融融，转头父女二人就毫无预兆地翻脸；又比如，前脚还因为赤兔该不该做龙虎武师的问题而闹别扭，后脚这对父女就在大街上光速和解。这既是情节上东拼西凑造成的割裂感，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电影主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成龙作为成功演员的私人生活。

　　因为事业上的拼搏就放弃对家人的关爱，这是对的吗？因为有工作上的不易，家人就应该表示理解和宽容吗？这些问题本来都是值得深入讨论的，但在本片中，只有强加给观众的反转和自我感动式的情感戏码。

　　从实际呈现的效果来看，本片甚至不如2020年的纪录片《龙虎武师》，原因也很简单，后者至少是原原本本地把行业的辉煌与没落讲得清清楚楚。而本片想称赞老罗，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想感叹老罗的没落，又不甘心“服老”；想突出老罗的人情味，又无法和女儿建立起可信的情感联系。

　　其实，我们都明白，本片表面上讲述的是老罗，或者说成龙的人生故事，本质上是要表达对旧时香港电影的怀念和对龙虎武师的致敬。但不得不说，看完电影，这些情绪完全是观众自己给予自己的，和电影的情节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样一部电影，显然承担不起总结成龙传奇一生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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