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宜桐

　　（作者杨宜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法律学者；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悬在空中的靴子终于落地。2022年5月，市场监管总局依据《反垄断法》对知网涉嫌实施垄断行为立案调查。2022年12月26日，市场监管总局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责令知网停止违法行为，并处以其2021年中国境内销售额17.52亿元5%的罚款，计8760万元。面对开出的处罚决定书，知网制定15项整改措施。市场监管总局表示，将监督知网全面落实整改措施等。

　　作为知网的骨灰级用户，我和同事都很关注这起反垄断案件。像往常一样，我打开了中国知网的网站，很明显，在有关部门的最新处罚落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在最为醒目的置顶公告栏上，滚动播放“知网公告”“知网整改方案”“关于中国知网向个人提供查重服务的公告”。甚至还发出了一则专门通知：“非常欢迎社会各界对知网未来发展提出意见和建议”。不难看出，由市场监管总局启动的反垄断立案调查和处罚，给这家数据库服务企业带来了深刻影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作为当事人的知网，理应更早感到这场反垄断风暴的来袭。这种预感，并不是市场监管总局启动立案调查所带来的危机感和压力感。事实上，在有关职能部门出手之前，一系列迹象已经有所显现：2021年12月，浙江理工大学法政学院特聘副教授郭兵一纸诉状，将中国知网告上法院，认为其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该案引发了舆论广泛关注，被称作是“中国知网反垄断第一案”；今年4月，一则“中科院因续订费用超千万，不堪重负而停用知网”的消息，也让知网店大欺客、连续涨价等问题，在舆论声讨中浮出水面。

　　其实，知网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早就不是一家普通的数据库服务企业了。有统计表明，知网收录“95%以上正式出版的中文学术资源”，核心期刊收录率为99%，从市场占有率、用户数、全文下载量等指标看，均位列学术数据库首位。不仅如此，知网还与学术评价体系深度绑定，硕士、博士论文上知网已成为学界惯例，在知网上发表论文，也是众多各高校职称评定、科研绩效考核的核心指标，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一家独大”。

　　然而，“做大做强”的知网，却在“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路上越走越离谱。根据市场监管总局调查结果，知网“通过连续大幅提高服务价格、拆分数据库变相涨价等方式，实施了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其数据库服务的行为”，“通过签订独家合作协议等方式，限定学术期刊出版单位、高校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授权使用学术期刊、博硕士学位论文等学术文献数据，并采取多种奖惩措施保障独家合作实施”等。

　　不可否认，这些行为是“生财之道”：既然知网已经在市场上“一家独大”，那么知网就能随便出价，反正都得购买其产品；不仅如此，还强行控制上游，让供给端只能给其供货，形成完整的“发财链条”。然而，如此行径，也坐实了知网如假包换的市场垄断。根据《反垄断法》规定，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或者以不公平的低价购买商品”，“没有正当理由，限定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进行交易”等，都属于被严禁的“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

　　这次，市场监管总局果断出手，对知网处以8760万元重罚，是对触碰法律红线的违法者的严惩震慑，也是对数据库服务行业的一次法治教育。在给予重罚的同时，市场监管总局督导知网整改，包括彻底整改独家合作、大幅降低服务价格、保护作者合法权益等措施，有利于知网知错即改、浴火重生。

　　不仅如此，知网的整改过程，也将成为众多学术资源信息平台的规范模板，推动全行业健康发展，回归“服务科技创新、促进学术传播、承担社会责任”定位，更好地实现全社会知识资源传播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