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2018年,纪录电影《徒手攀岩》上映时,人们对这部影片的汹涌情绪来自于它所引发的高空恐惧。而如今,斯科特·曼的新片《坠落》,以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虚构故事,将这种恐惧推向了新的极致。在大银幕上观看这部电影时,有恐高症或眩晕症的人很可能会产生头晕症状,但是请相信,因为有过硬的故事打底,《坠落》绝非“吓人一跳”那么简单。
影片的开端像极了《垂直极限》的开场,一场意外事故彻底改变了攀岩爱好者的一切。贝基的男友摔死后,她沉沦了近一年时间仍无法自拔。此时,她那无所畏惧的闺蜜亨特——一个坐拥几万粉丝的“网红”,邀她共同完成一次史诗级的攀登,试图让她走出人生阴影:她们打算征服沙漠里的一座600多米高的废弃电视塔,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上空了结一桩心事。只是,当她们爬上锈迹斑斑、摇摇晃晃的梯子时,更大的阴影正朝她们涌来。
我们必须快速放下对她们的一切质疑,才能沉浸到电影中——两个经验丰富的攀岩老手,真的会像贝基和亨特那样,在准备工作如此潦草的情况下,就开始疯狂攀爬吗?
有趣的是,导演以一种精妙的气氛营造方式,迅速打消了这种疑虑——当沙漠的强风刮擦着铁索发出阵阵异响,阳光穿越无数三角叠加起来的钢结构时,我们会和两位姑娘一样,期盼她们以最快的速度爬至塔顶。但显然,那里才是好戏真正开始的地方。
从《颤栗汪洋》《鲨滩》到《鲨海47》《岩脊求生》,我们并不缺极限生存类惊悚电影,但《坠落》朝前迈进的一步是:主角们面临的已不是一个具像化的敌人,而是一个因自己“作死”行为而导致的绝望困境。对观众来说,姑娘们的盲目行为当然十分愚蠢,然而,当她们双双被困在几米见方的塔顶时,她们所做的一切就显得合乎情理了。两人所显现出来的那种机敏和韧性,几乎将所有人一起带到了只有秃鹫才能光顾的高塔之巅。
精彩的电影,通常是那种最大限度挖掘概念,但又在形式上保持极简的电影,《坠落》就是一个不错的例子。眩目的场景和丰富的支线,并未让观影注意力被撕成碎片。相反,强烈的紧张感一浪高过一浪,就在你认为事情不可能变得更糟的时候,一切确实变得更糟了。
值得庆幸的是,《坠落》并未在生存挑战的原地打转,故事反转和真相的设定,不仅拉高了影片的惊悚段位,也让角色拥有了更广阔的情绪塑造空间,让贝基的情感弧线显得更加饱满。尽管女孩之间的关系设定偶有肥皂剧套路闪现,但角色合理性依旧得到了保证。
影片中,秃鹫出现的场面呈现了一种哥特式的黑暗风格,在审美选择上令人印象深刻。贝基被秃鹫啃食的恐惧深深折磨,这些拥有巨大体型的鸟类仿佛在嘲笑身体柔弱、装备简陋的哺乳动物,它们试图挑衅和违抗自然秩序,直到贝基从噩梦中醒来——如回光返照般地“满血复活”。从此刻开始,影片从小高潮走向大高潮。
和传统好莱坞大片相比,《坠落》只算是小制作,但影片看上去像是花了10倍的预算。全片关键场景结合了户外实拍和CGI(电脑成像技术)来增强“海拔感知”,逼真程度惊人。当镜头从主角头顶掠过,看起来就像从飞机窗外眺望一般,两个演员的精湛表演也让人相信她们正在遭受恐惧、饥饿、干渴,和腐烂伤口的疼痛。被困在高处无望获救的恐惧,是人类普遍存在的恐惧,但要想利用这种恐惧并放大到极限,需要高超的技巧,《坠落》做到了。
由于影片抛出了一个扎实又迷人的反转情节,因此对于整部影片的结尾,也引发了脑洞更大的想像和猜测。比如,当贝基的父亲出现在事故现场时,其身上近乎反季节的外套是否隐藏着玄机?不过,善良的我们宁可相信,贝基已经从无边的黑暗中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