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戚宛珺　　

　　（作者戚宛珺，“荔枝新闻”特约作者；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7月31日晚，@平安警方朝阳通过微博通报，针对网络举报的“吴某凡多次诱骗年轻女性发生性关系”等有关情况，经警方调查，吴某凡因涉嫌强奸罪，目前已被朝阳公安分局依法刑事拘留。

　　消息一出，互联网一片哗然。从早前的小G娜到今天的都美竹，此次十几位受害女性先后站出来发声，裹挟着想要捞钱的骗子和为求出名的写手，促成了娱乐圈顶流被刑拘调查的热点事件。

　　这是一个网络空间里女性维权的案例，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此。案情还在进一步调查中，我们期待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更期待一个正常的舆论环境：停止对女性的污名化，停止二次伤害，让所有受到不公待遇的女孩们能够勇敢发声、走出阴影。

　　《嘉年华》是一部讲述未成年少女被性侵的电影，它让你感受到一种与厄运捉迷藏的恐惧，你不知道在哪个转角会遇到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冰冷的迷宫中，单枪匹马开启一场肉搏，找不到出口。只要活着，就积蓄力量，不断战斗，努力笑到最后，这是强者的准则；但是，活着，真的是最后的胜利吗？除了”笑到最后“外，与恶龙颤抖的过程中，有没什么什么是不可失去的？

　　当未成年的女孩遭遇伤害，最先接触到她们的应该是亲人，而伤害有时也从这里开始。电影设计了两组原生家庭：小文的父母离异分居，爸爸寄住在打工的公园，妈妈经常不着家；新新来自一个完整的家庭，爸爸是强奸犯商会会长以前的下属，为了巩固人脉，鼓励新新认会长做了干爹。

　　在医院，小文和新新第一次认定被性侵后，小文妈妈不由分说扇了女儿一记耳光，新新斯文的爸爸在一旁劝阻：“别打孩子啊，她们什么都不懂。”

　　小文是敏感的，她意识到出了问题，但因为惧怕母亲的打骂一直沉默；新新则更坦然，把实情告诉了家人，在医疗鉴定结束后，一脸懵懂地问：“什么是处女膜啊？”

　　小文的妈妈是儒弱且不称职的，她会把自己的疏忽与错误转嫁到小文身上——打骂受到伤害的孩子而不是安慰，歇息地理地剪掉小文的头发和裙子，抹杀健康正常的女性美。

　　小文的爸爸是无能但正常的，他虽没有足够的社会地位或话语权为女儿伸张正义，被单位老板警告要“少说话”，但至少从未放弃说出真相，站在女儿身边。

　　这是一组失败的家庭，但至少情感是正常的。女儿受了伤害会生气发怒，会撕破脸皮，会颓废沮丧，会哭泣流泪。

　　让我觉得恐惧的，是新新道貌岸然的父母。他们带着性侵自己女儿罪犯的“承诺”找到小文家，苦口婆心地劝告小文爸爸撤诉——女孩子要是被证明了遭强奸？以后怎么做人？即便告了会长，判几年出来一样得瑟；不如放弃，让他负担两个孩子日后私立学校的学费。那个曾劝阻小文妈妈扇孩子耳光的“温柔”爸爸如是说。

　　逻辑通顺，条理清楚。保障了全家的名誉，收到了一笔补偿，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两害相权取其轻。

　　小文和新新在没开放的游乐场里玩耍嬉戏。她们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应该远离伤害，做白日梦，父母们却已经开始拿她们的尊严做交易。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告诉他们要“善良、诚实、勇敢”，大人们自己却没有做到，那应该让他们去相信什么？

　　“既没有信心让孩子远离丑恶，也没有信心教育好孩子。”

　　面对问题，成年人习惯权衡利弊，自欺欺人，掩盖事实。小女孩被坏人伤害？不存在的。她们像花儿一样纯洁美好，受到集体的保护和关爱。大家都是聪明人。在一番“思考”过后，有发言权的人们选择了妥协，放弃了死磕，受害者家属装聋作哑，同演一出好戏。

　　如果最后“正义的化身”没有从天而降，小文这样的家庭压根没有发声渠道，甚至可能被大众这样判断——“离异家庭的孩子就是容易出事啊，普通人一定不会这样。”小文一家只能默默咽下苦水，隐身在残酷的日常中，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可是我们究竟有怎样的自信，能一直闭目塞听，对危险与苦难置若罔闻，做一个幸运的“普通人”？

　　我们每个人人生都会经历几次重要的选择。利益当前，一旦底线崩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接下来什么都可以交换、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的无所谓，什么都不值当。只要有利可图，活着就好，毕竟凡事要向前看。可这不是普通人，这是平庸又可怕的人。

　　电影里的会长落马，现实里的顶流被拘，而我们普通人能做的，也是最基础的，是守好做人的底线，职业道德，宗教信仰，情感羁绊，信念梦想……你的心底，总要有不能为权力和财色改变的东西，那是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