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勤余

　　（作者李勤余，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知名评论员；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张艺谋也拍起谍战片了，这还是很让人感兴趣的。老谋子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显然是广大影迷关心的问题。

　　光是《悬崖之上》的预告片，就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了。白色的雪、内景的黄、外景的蓝再加上哈尔滨的霓虹，老谋子对色彩的掌控还是那么功力深厚。几个俯拍镜头，让观众用上帝视角观看谍战双方的追逐，格外带感。

　　不过，到了叙事层面，老谋子还成吗？要知道，讲故事并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悬崖之上》又不同于《一秒钟》，不可能靠情绪渲染和镜头堆叠撑满两小时。

　　应该说，老谋子这一回交出的答卷是令人满意的。从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观众始终处于紧张状态，基本找不到尿点。四位特工刚降落，就落入了敌人的层层圈套，让人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敌我双方轮番出招、各显神通，本片既没有把我方特工神化，也没有把敌人弱智化，保证了影片的可看性。

　　如果说导演不是张艺谋，话说到这里，我们完全可以给本片打一个高分。但正因为导演是张艺谋，所以我们自然会对影片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从中找到更多亮点。

　　亮点还是有的，就在老谋子看似冷静客观的叙事基调上，在看似平平无奇的人物塑造上。不管是张译扮演的张宪臣还是朱亚文扮演的楚良，都不是我们印象中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特工。尽管他们都训练有素、机智勇敢，但他们也都有很难克服的弱点。

　　比如，张宪臣能够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辗转腾挪，但还是惦记着自己流落街头的子女，以至于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受伤被俘。又比如，楚良在火车上明明应该保持冷静和克制，可在发现小兰被困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重要情报透露给了特务。

　　在一部分观众的眼里，这可能显示出几位特工的不专业，也是本片的败笔。但这可能是老谋子的有意为之。本片有主旋律，可以看作是一篇命题作文，但导演依然想要探索创作的边界。

　　就拿几位反派角色来说，他们不仅没有被脸谱化，还各有特点，同样让观众过目难忘。比如，余皑磊扮演的金志德，虽然阴险狡诈却又有勇无谋，他的结局还真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又比如，倪大红扮演的高彬老谋深算，但也犯了官僚主义的毛病。他本可以继续深挖“内鬼”，可是为了表功，他还是把这件事缓了下来，给了潜伏者喘息之机。

　　只是，老谋子的探索也就到此为止了。影片的结尾，还是转回到应该在的轨道上来。这既可以看作是命题作文的要求，也可以看成是张艺谋自身的“求稳”。其实，《一秒钟》也好，《悬崖之上》也罢，张艺谋从来没有放弃他的艺术以及美学理想，但也没有把自己的野心表达得过头。有试探，也有底线，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往好的方面说，这是大导演的掌控力，往不好的方面说，可能真是年龄的关系，老谋子显然已经没有兴趣挑战太多了。

　　所以，也许我们也没必要和本片的一些bug太较真。比如乌特拉计划的最关键人物，王千阳到底是怎么救出来的？之前不是还说任务失败，要换人执行吗？又比如周乙后来的命运到底怎么样了？他怎么能把叛徒清除还能全身而退的？反正，本片看的时候挺“爽”，但很多细节也经不起推敲和回想。

　　和情节的语焉不详相比，刘浩存的争议也算不得大问题了。看得出，老谋子是真心想捧这朵小花，她的星途如此顺畅，绝对算得上人生赢家了。不过，平心而论，她在本片中还是显得很出戏。不能说她的演技不好，但一张口，总让人感觉和其他演员不在一个次元里。

　　看完本片的一个突出印象是，整部电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绝对主角。这可能正是老谋子想要表达的东西：在历史、政权这些宏大的概念面前，小人物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哪怕你是身怀绝技的特工。人人都挣扎在无法逃脱的命运中，谁也不例外。

　　哈尔滨的大雪纷飞，太多的情感，都被掩埋在了一片白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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