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威

　　（作者周威，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一部电影如果在院线临时改档，大概率是对票房预期不自信而做出的调整。果然，我去看的那场《第十一回》，开映前两小时，还只有我一个人购票。直到大荧幕上出现龙标，才匆匆进来了两位女生。三个陌生人，一起看完了这部有足够制作水准，但受众面可能不广的“实验”电影。

　　对踌躇于要不要看，或者担心自己能不能看懂的朋友，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线索。请注意下面这句台词：

　　“我希望我的戏不是生活本身，它是一面镜子，它反映出人与人的关系，人与时代的关系，还有人与生活的关系……”

　　关键词: “一面镜子”。观影过程中你会发现，“镜子”的运用是本片很有特色的影像风格。不论是剧中的导演胡昆汀（大鹏 饰）和女演员贾梅怡（春夏 饰）待着的后台化妆间，亦或是那面路边橱窗里的监控电视墙，都会让观众强烈地感受到“镜子”的存在。心理学上，有一个著名的“镜中自我”的概念。就像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形象，人们从他人对自己的判断和评价这面“镜子”中发展出自我意识。我们对自己的记忆，对他人的记忆，就成为了一面面人生的“镜子”。

　　本片的剧情看似跳跃，还略有些晦涩，但主题还是挺清晰的，就是一个关于“我是谁”的故事。片中人物反复提及的“自我”，就是由这一面面记忆组成的“镜子”映射而成。但心理学的研究同样发现，记忆并不是可靠的。与许多人的认知恰恰相反，人类的记忆其实是可塑的，容易被暗示扭曲，即便我们无意捏造。虚假记忆无处不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几乎不会注意到虚假记忆，就算注意到也不在乎。甚至，我们还会无意识自动重组记忆。

　　那么，马福礼（陈建斌 饰）到底是不是一个杀人犯？金多多（窦靖童 饰）肚子里的孩子该是她“妹妹”还是女儿？甚至换了三次信仰的屁哥（贾冰 饰），刚入剧团充满热情的贾梅怡，当了一辈子门卫要退休的苟也武（刘金山 饰），谁没有在人生不同阶段，不同境遇里，对着那一面面“镜子”，迷茫、挣扎、寻找过自己呢。就像《公民凯恩》里，五个人的回忆也没有还原出真实的凯恩，三十年后的马福礼，也未必真能想起，当时在拖拉机上的自己，是A还是B。

　　当马福礼选择不再挣扎和纠结，和老伴，养女一起坐着三轮车奔向生活的下一站，这种带有强烈现代主义公路片风格的表现手法，也暗示了人生。旅途中会有新的风景，也可能在另一面“镜子”前，发现不一样的自己。

　　纵观全片，各种元素的应用，比如镜子，比如红布，比如大段致敬名著的台词，以及各种意象性的桥段，都还算恰到好处，没有过度的渲染和放肆。观看这部电影，你也可以完全无视上述为了致敬而埋下的各种伏笔和暗喻，不论是片中人物的名字，亦或是红布的意义。文艺作品的真实，不一定是那种把果盘画得像照片的写生，而应是让受众从心理上感到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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