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威
(作者周威,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集中营题材,一直是二战类型片里佳作频出的领域。因为在那个最极端的环境里,人性中的一切善恶都会被最大化激发出来,这能给艺术家们以极大的空间,挥洒自己的创作才华。《波斯语课》虽在片头就号称“被真实事件启发”,但主创人员的“脑洞”着实不小,情节非常新奇。
犹太人男主吉尔斯在集中营谎称自己是波斯人保命,却被党卫军上尉克劳斯看中要求教自己波斯语。对波斯语完全不懂的吉尔斯只能凭空编出一门语言,他开始用集中营中关押的犹太人的名字作为词根,编造出了上千个“波斯语”单词。死神片刻不离他左右,男主却总能逢凶化吉,直到集中营来了一个真正的波斯人……
我们的视角,习惯了紧跟主角。确实有几个镜头,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本片并没有让观众的神经时刻绷紧,而是非常生动地描写了那群党卫军看守的生活。不论是集体野餐时吟唱小曲儿,还是办公室内斗打小报告,让你觉得他们也就是一群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那个残忍的马克斯下士,对待心仪的女看守艾尔莎,倒是钟情满满……
这也是德国人拍二战片的特色。过去的《斯大林格勒》《我们的父辈》也有这样的德军视角,但这并非是为他们开脱或是合理化他们的行为。恰恰相反,形象丰满的“坏人”,更能激起观众深层次的思考:他们本也是平常之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我们,如何不变成他们……
其中的代表,就是克劳斯上尉。随着和吉尔斯“波斯语”课程的深入,他逐渐表现出了党卫军制服下的另一面。他有对生活的热爱,对和平安宁的向往。他多次拯救了男主的性命,甚至迁就男主把“特供”食物带回监室,间接帮助了其他囚犯。这些人性中的善,没有泯灭殆尽。
但是,他有阿伦特所说的“平庸之恶”最典型的特征:没有思考。他失去了辨别善恶、判断是非的思考能力,恶成了一种纯粹的无思行为。他酒后告诉男主,自己加入纳粹党,仅仅因为穿着棕色制服,在路边抽烟的样子很酷。他在集中营的职责类似“司务长”,不论置办伙食还是“犯人”登记,都兢兢业业,却从未想过那一个个被计入,又被划掉的名字,并不是他口中的“无名之辈”,而是和他一样的“人”。
在伊朗海关,克劳斯发现自己还是被欺骗时的愤怒和绝望,仍会给观众一种罪有应得,咎由自取的感觉。纳粹最邪恶之处,在于让一群原本普通且正常的人,变成了魔鬼而不自知。在罪恶的极权统治下,人的无思所造成的灾难可以远胜于人作恶本能的危害的总和。
本片导演瓦迪姆·佩尔曼在接受媒体专访时表示:“我认为《波斯语课》是个需要被传诵下去的故事,尤其是现在。仇恨总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会再卷土重来。透过讲述《波斯语课》这样的故事教育我们的下一代永远不嫌晚!”
没错,拍一部好的战争电影,最需要的是悲悯情怀。对生命的热爱,对逝者的共情,对人性光辉的歌颂,对邪恶心魔的鞭笞和反省……情怀,是必须的。
影片最后,当男主角用平静中带着哀伤的语气,一个个念出那2840个帮助他活下来,但没能跟他一起活下来的名字时,全片一直酝酿的情绪达到了最高潮。正如约翰·多恩那首《没有人是一座孤岛》里说的,“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减少。作为人类的一员,我与生灵共老。”我们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份子,这点应被时刻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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