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安徽人，1997年生，南京某发型工作室合伙人

　　荔枝特报专稿 记者/刘蔓 摄像/夏天 剪辑/李姗

　　元旦前后的一场冷空气让南京街头萦绕着一丝冷冽的寒意。下午四点，位于玄武区卫巷的一家理发店内，客人络绎不绝，新年的氛围给这家小店平添了几分温暖。康康在店里不停地忙碌着，黑色短发打理得精神干练。

　　在荔枝新闻跟踪报道的第七年，康康经历短暂的“沪漂”后再次返回了南京，变成了合伙开店的“小老板”。2020年7月份之前，在上海某加工厂上班的日子并没有让康康看到未来的方向，他形容在上海工厂里的生活是“什么都不想，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一成不变的状态。”

　　他受不了那种一成不变的工作环境，感觉自己不会在上海待太久，却一直也没有明确的打算。回南京开店这件事，对于康康自己来说也十分地出乎意料。

　 【一通电话 ：打破平静 重返南京】

　　“如果不是我师傅，我现在可能还在上海，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这一年，师傅伟文的一通电话对康康至关重要。

　　7月末，康康接到了来自师傅伟文的电话，让他回南京一起开个店。正是这通电话，打破了康康一成不变的工作状态，将康康的生活轨迹从加工厂扯回了理发行业，也让康康从上海重返南京。

　　早在前往上海打工之前，康康就曾经和伟文有过约定，如果伟文要“单飞”需要帮手，他立刻就回来帮忙。尽管如此，7月份接到师傅准备开店的电话时，康康还是“懵”了：“我觉得突然，但是没想到就是这么快，不到一周我就从上海回来了。”

　　在师傅伟文看来，康康是个十分可靠的小伙子。过去几年中，康康在日常工作中的细致和认真，伟文都看在眼里，一来康康是个靠谱的帮手，二来康康的年纪也不小了。用伟文的话说，“混日子总不是办法，得自己做点事业。”

师傅伟文（左）和康康一起工作

　　康康回到南京之后立刻就投入到了新店的准备工作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康康既要盯着新店的装修，又要尽快“捡起”曾经的理发手艺，还要参与未来规划与整体运作，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之前从来没有因为压力睡不着觉的情况，但是在这个店正式营业之前，我失眠了，夜里睡不着，因为不知道这个店会不会赚钱、有没有客人来，很焦虑。”

　　康康把自己前几年的积蓄都投入到了这家理发店中，对他来说意味着承担更多的风险和压力，但康康还是选择尝试一下。“现在年纪还不大，想要拼一把，拼成了什么都好，拼不成的话也还有机会。”

回到南京的康康

　　24岁，成百上千万和康康同龄的大学生们已经涌入社会，他们拿着学历的敲门砖开始尝试在社会立足，在各行各业中分一杯羹。在这场与同龄人争抢社会资源的竞争中，康康厌倦了“工厂生活”的一成不变，所幸在一个机遇之下重新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而这个位置，恰好是他奋斗几年后心心念念的结果。

　　但硬币的另一面，在理发行业内部，24岁却是个很尴尬的年纪。技术纯熟的理发师到这个年龄基本都获得了晋升，在行业内找到了发展方向，康康之前在理发店的同事很多跳槽到新的店铺，在行业内寻找更优质的工作环境和平台。在这行里兜兜转转，绕不开“人脉”和“技术”两个词。

　　“我自己也知道在上海待不了多久。”如今回望康康在上海的一年，更像是他人生轨迹中的一段插曲。这一年里他存下了一些积蓄，度过了一段乏味平静的时光。虽然康康觉得这段日子里磨平了自己的心态，但搁置的理发手艺，损失的熟络客源，仍然是康康新的选择背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店里的客人

　　【一点成长：重新入行 适应改变】

　　“我从来没想过彻底离开理发这个行业，理发这个手艺虽然不能挣大钱挣快钱，但是安安稳稳赚点小钱仍然是很理想的状态。”从上海回到南京后，康康为了尽快找回手感，经常去养老院为老人们进行义剪。

　　“起初就是想去练练技术，后来发现这些老人有的坐在轮椅上，有的躺在床上，行动不便，觉得能帮他们剪剪头发也是挺好的。有时候，老人们还会塞给我们一些食物，但是我们都没有收，收了就违背本意了，以后有了空闲还是想多去做这些事情。”

　　2020年9月，康康终于等来了新店开业。返回南京后充实而忙碌的这段时光让康康找到了生活的重心和方向：“现在感觉不像以前那么无聊，又有了新方向。”

　　如今，理发店已经开业三月有余，看着渐入佳境的店面，康康焦虑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缓解：“店经营得比想象中要好，快到年底了，做头发的人也比较多，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暂时度过了创收的风险，新店的管理让康康感到“十分心累”。有些同事年纪长、入行早、资历深，对于康康的要求，他们并不会轻易服从。起初康康会直接和同事们讲出自己的不满，或者和师傅反馈一下大家的情况，但几番挣扎后，康康选择了退让。“我现在已经懒得去说了，都在一起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还是能不说就不说了，关键还是靠大家自觉吧。”

　　与此同时，行业的不景气也同样笼罩在他的心头，一时的好生意能否变成持久的好饭碗，康康不敢轻易放松，美业开店关门比例接近1比1，这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盈利是每个理发店都面临着的难题。“不能看这三个月，因为快到年底做头发的人本身就会比较多，还是要看到明年年后的情况，才能说店有没有步入正轨。”

康康工作照

　　“以前在别人店里上班，我每天就是等，等着人来，等着每个月发工资，等着到时间休息，但现在我每天要想着，没有人来怎么办？赚不到钱怎么办？”自己当老板之后，康康感觉到了更多的压力，也开始逐渐思考更多的行业问题，比如让大家尽量做口碑而不是推销办卡，比如在社交媒体上请客人留好评吸引新客。

　　不断学习改变着的潮流，一直是这个行业的定律。康康的手机从播放器和游戏机变成了学习机，他常常在手机上看一些理发的直播内容或者新款发型的短视频。“现在经常会有顾客在网上看了各种新款发型让你做，你要是听都没听过，不就是把顾客往门外撵嘛。”

康康利用空闲时间看一些剪发视频

　　【一段关系：收获恋人 想先立业后成家】

　　2020年，康康终于收获了一段稳定的恋爱。

　　“以前每次你们过来采访的时候我都会回归单身，今年终于有了女朋友了。”

　　去年十月底，康康在上海的加工厂认识了女友，2020年年初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八月份，康康回到了南京，女生跟着一起在南京找了一份奶茶店的工作。工作地点相隔不远，每天下班之后，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康康朋友圈封面

　　说起女朋友，康康形容她是一个有点“皮”的姑娘。“她的性格有点过于活泼了，但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有的时候我觉得她特别好，有的时候又有点‘烦人’，情侣都是这个样子嘛。”

　　两个人正如每对热恋的情侣一样，喜欢一起看电影、抓娃娃、吃美食。

康康的家中挂了很多两个人一起抓来的娃娃

　　谈到两个人之间送的礼物，康康笑道：“我一般会送一些口红之类的，买些吃的给她，她送给我的礼物和男生送给女生的是一样的，给我送花什么的。”

　　“肯定都是希望最后能结婚。”相处了一整年的时光，康康希望这段感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也默默开始了准备。康康说，这次开店，除了拼一把之外，其实也是想给自己一份底气：“以后去对方家里的时候，人家问你是干嘛的，我就可以说是和朋友一起开了个店，听起来总比在外面上班或者打工要强一点，如果店再做好一点赚点钱，人家就更不会说啥了。”

　　尽管在南京工作生活已经有七八年，甚至女朋友也从上海来到了南京工作，但康康却并没有在南京买房定居的打算。当问起他将来的打算时，康康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这边店做得比较好之后，我想回老家也弄一个店，毕竟是自己家嘛，亲戚朋友都在那边，感情是不一样的，还是想离家人和朋友更近一些。”

　　采访最后，康康谈起了2021年的“小梦想”。在即将到来的本命年里，康康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理发店经营好，“店做好了我就能想下一步。就可以考虑结婚了，解决人生大事。”

　　【记者与康康访谈部分实录】

　　回顾过去的7年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回看最早接受采访那几年，感觉自己好傻，想法也不多。但不一样的是虽然那时候工资不高，每天也是上班下班，我却感觉很开心，不会去想太复杂的东西，傻傻也挺好的。随着年龄增长，这两年的感受就不一样了，事情多了，工作、生活压力都大了，感觉没以前那么开心的状态了。

　　你觉得你现在的压力来自哪里？

　　如果把我的压力分成5份，开店经营应该占了五分之三，还有五分之一来自家里，剩下五分之一来自我自己。我需要给自己一些压力，这样才能认识到我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才会想着去追赶、甚至超越别人，而不只是一直在原地的样子。

　　今年和家里的关系是怎样的？

　　今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在家多待了一段时间，感觉和平常差不多。但是在家待久了就不想走了，总想在家多待几天，可是也没办法，得出来上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了，以前逛淘宝只想着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现在上网看到一些东西就会先想想家里是不是用得上，平时也会在网上买些东西寄回去。

　　【历年回顾】

　　2014年丨康康：叫杀马特也没什么 大家开心就好

　　2015年丨康康：18岁去网吧之类合法了

　　2016年丨康康：这一年比十几年的经历还多

　　2017年丨康康：换工作，也换种状态去生活

　　2018年丨康康：升职加薪 一如既往的乐观“活着”

　　2019年丨康康：平静安稳的“996”生活节奏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