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宇霆

　　（作者柳宇霆，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法律学者；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又是一起不忍目睹的家庭悲剧。

　　据报道，因为无法怀孕等原因，山东德州方庄村女孩方某洋出嫁后，遭到夫家“打、冻、饿、禁闭”等“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摧残”，持续时间达半年，2019年1月31日终被虐待致死。一审的德州禹城市人民法院认定，“方某洋在营养不良的基础上受到多次钝性外力作用导致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死亡”，以虐待罪判张某林（方某洋公公）三年有期徒刑，刘某英（方某洋婆婆）两年两个月有期徒刑，张某（方某洋丈夫）缓刑。11月17日晚间，山东禹城市人民法院通报有关情况，称将严格依法公正重审此案。

　　从法律上讲，这起争议性案件，的确有重审的必要。首先，犯罪定性值得商榷。受害人“营养不良”，从160斤骤降至60斤，性质恶劣，情况严重，应属于虐待犯罪范围，但“受到多次钝性外力作用导致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死亡”，则与2019年1月31日当天有关被告人的暴力殴打有着直接关系，而这又涉嫌故意伤害犯罪。

　　其次，量刑从轻有待推敲。根据刑法，虐待他人致死，量刑幅度是3年至7年有期徒刑，而虐待方某洋的公婆分别判了三年、两年两个月，方某洋丈夫更是领到了缓刑。被告人主动坦白，交了几万块钱的赔偿金，这些仅在法院酌情考量范围的情节，却成了左右大幅削减量刑的“要件”。如此定罪量刑，与公众的常识认知、现行法律冲突，重审“检视”是必然。

　　给予受害人及其亲属一份公正的司法判决，对戕害他人的凶手作出严厉且恰当的惩罚，有关司法机关对此案展开重审，是履行法律赋予的职能，维护每位公民的法定权利，体现了正义的本色。但是，正义不能止步于此。

　　从报道中打捞一鳞片爪，我们就能勾勒出几个被命运重压的家庭模样，看见一个被不幸乌云笼罩的可怜女子。受害人方某洋，被害致死的时候22周岁，她2016年嫁给了张某，也就意味着，他们“结婚”的时候才18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然而，拿了对方十几万，方某洋的父母就这样把孩子“甩给”了对方。坦诚而言，拿出积蓄“买亲”的张某一家，发泄私愤，践踏生命，是不折不扣的畸形家庭，同时，从种种迹象来看，方某洋的原生家庭恐怕也并不健康。

　　其实，方某洋本人也是有“故事”的。嫁给张某后，这家人才发现，她有时精神失常。不仅如此，据三名被告供述，方某洋曾有未婚流产的经历。未婚流产的背后，隐约露出了违法犯罪的影子。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悲戚的过往，随着方某洋的不幸离世，都化作了一团迷雾。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起极端个案，让我们看到了那些因为家庭不幸而在肉体和心灵上饱受苦痛折磨的个体，他们跌宕起伏的命运值得我们关注，他们需要正义与善良的帮助。

　　如果，方某洋及其家庭，得到过更多的关注和帮扶，如果，家庭虐待问题被及时察觉，而不是当作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避而远之”，方某洋的人生，或许不会以如此悲惨的场景落幕。

　　悲剧应该被画上句号，也必须被画上句号。随着案件的重审，正义将给期待的人们以答案。方某洋的不幸与悲哀，虽是个案，却应跳出个案，唤起更多人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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