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城| 一座只有100人的小镇

2020年08月28日 17:55:36 | 来源:荔枝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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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戚宛珺  

  (作者戚宛珺,“荔枝新闻”特约作者;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如果从南京出发直奔寸又峡温泉,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刨去等待的时间,大概需要九小时。九小时,可以飞一趟洛杉矶或莫斯科,我们却选择赶往日本深山老林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温泉乡。在千头站坐上寸又峡温泉巴士,只有我和贝总一组客人。前方途经一个铁道闸口,红色信号灯闪烁,有节奏地响起警告声,巴士随即停下,等待前方的铁皮列车通过,七八车厢里似乎也只有三五名乘客。

  突然想起《哆啦A梦》的某一个故事。大雄得到了一个“独裁按钮”,只要念出讨厌的人的名字,这个人就会被抹去存在。幼稚的男孩一激动,在某一天屡试不爽,最后更是清空了全人类。虽说此刻的大雄独享全世界,但小学生的世界里只有街边空地、商店、学校、街道和自己家。他从一开始尽情地享受自由,夜深了却缩回了被窝。

  这些年,我行走在日本的乡下,时常感觉所有人都不见了,不再有人事的诸多烦恼,只剩下巨大的孤独,吞噬自我。漫画的最后,哭包大雄知错能改,唤回了所有人,三次元的我们也不可能独自生存,只能选择短时间的逃窜,比如这次旅行。

  千辛万苦抵达寸又峡时还有点点灯光,等我们吃完晚饭再出门,前方的路已如一个黑洞,万籁俱寂。凌晨出生的贝总害怕这种过分的冷清,没走两步我们就退回了酒店。

  酒店里是浓郁的人情味。木质的建筑,黄色的灯光,微笑的工作人员,点着绿茶香薰灯的小小客房。我们换上了浴衣,披上外褂,踩着木屐去泡温泉,然后灌下一杯冰镇抹茶。带上钢镚,去复古的游戏厅玩太鼓达人和抓娃娃机,被偶遇的日本阿姨搭讪攀谈。重感冒的我抽着鼻涕,喷嚏连连,在贝总的强烈要求下,竟在酒店前台要到了两片感冒药。

  梦之吊桥是寸又峡温泉最著名的景点,贝总只看了一眼照片,就被冰蓝色锁住了心房,命令我一定要安排前往。尴尬的是,春天是峡谷的枯水期,吊桥的正下方只有裸露的白色石头,蓝色的湖水则囤积在另一侧。

  其实在进山的巴士上,我就隐隐担心会是这样的局面,只能开始安慰贝总:“一半是湖水,一半是砂石,就好比我们的人生啊,一半是梦幻,一半是现实,只有通过了砂石的磨砺,才能抵达梦想的彼岸,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真佩服自己胡扯的能力。其实梦之吊桥没有那么励志,而是流传着爱情传说。在吊桥的中间站立,女孩如果发自内心的祈愿,便能收获幸福的爱情。吊桥与水面落差8米,木板很狭窄,中间段更是摇晃得厉害,这个传说大概是激励女孩们鼓起勇气,用爱情来鼓舞人,永远没错。

  我们忘了许愿,从容过桥,一鼓作气爬了座山,途中还不忘在悬崖峭壁上寻找黑脸山羊的踪迹。天子隧道里,黄毛少女贝总被迎面走来的日本男生问好,隧道口,我们又被修整公路的日本大叔赞扬为时髦Tokyo girl。

  “それだけ?”(仅仅如此?)回酒店后,我们被店员嫌弃只去了梦之吊桥,但我们并不在意……在镇上的网红咖啡馆晴耕雨读泡了一小时,窝在吊床上随着慵懒的音乐荡漾,咬下一口抹茶冰淇淋甜甜圈,再采购一些旅行纪念品和明信片。

  午餐是在老牌饭店红竹吃的,侍者老奶奶亲切有爱,我第一次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了糖醋炸虫子。当我看清碗里的东西时,已经三五只下肚了,fine,高蛋白。

  踩着阳光逛遍每一家土特产店,帮老年夫妇拍照留念,遗憾晚上没有敢去一家星空酒吧。春天的日本总给我一种秋天的错觉,空气干燥温暖,植被的颜色层次分明,只是走走,便很开心了。

  我们留宿的翠红苑是寸又峡温泉最大的酒店,而隔壁同等规模的阿尔卑斯度假酒店已经倒闭,成了废墟。日本的老龄化和少子化也在侵蚀这些山中小镇。“天啊,这个村竟然只有一百人?!”即将离开寸又峡的夜晚,我躺在床上阅读宣传册,和贝总分享我惊人的发现。我们微信通讯录里有五六百人,而寸又峡温泉,竟然只有一百人。每天工作生活,只需要和不到一百人打交道;而我只是认全同事,就需要识别两百张脸。

  日本有很多这样的小镇,比如新海诚的电影《我的名字》中女主角的故乡。所有人彼此认识,相互熟悉,人际关系说简单,也复杂。小的地方,无处可逃,即便淳朴民风、风光旖旎,也承载不下少男少女们渴望自由与独立的愿望。当然,这种城市与乡村的相互羡慕毫无意义,故事里的小镇维系了人们的情感的纽带,萌发了超自然的力量,但故事的最后,男女主角还是只能在外面的世界重新相遇。

  格局大一点,野心多一点,走出世外桃源,去认识更多的人,去遭遇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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