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勤余

　　（作者李勤余，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知名评论员；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HBO“神剧”《西部世界》拍到第三季，引来了争议。这一季最大的变化体现在叙事上。前两季的多线、平行叙事不见了，各式各样的叙事圈套也不见了，总之，剧集不再那么“烧脑”了。有意思的是，有一部分剧迷反而感到不满了。《西部世界》第三季，真的变成部分粉丝口中的“爆米花”电视剧了吗？

　　至少在我看来，这样的担心有些多余。剧集非但没有走向平庸，反而在新的一季中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人类的世界。如果说前两季的剧情还纠缠在“招待员”与人类的“爱恨纠缠”，讨论的是人类到底是否拥有自由意志等形而上的问题，那么第三季陡然揭开了剧集的“科幻”外皮，向所有观众展示了《西部世界》真正的内核——现实世界的政治学。

　　本季一开头，女主德洛丽丝就遇到了倒霉的建筑工人凯勒。这可不是女主得到了一个人类帮手那么简单，从凯勒身上，我们猛然发觉，现实世界不过是一个升级版、扩大版的“西部世界”。

　　这一季的幕后大Boss瑟拉克捣鼓出了一个比乐园更可怕、更具控制力的系统——雷荷波。它为世间的人类规定好了人生的走向，并且把走向难以预测的人类认定为“离群者”，集中管理。瑟拉克给出了一个无比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人类自行走向毁灭。

　　这个理由听上去是不是特别熟悉？事实上，剧情进行到这里，《西部世界》已经“图穷匕首见”。本剧的主创想要探讨的就是多种政治观念碰撞后可能造成的后果。

　　想要带领被人类奴役、玩弄已久的“招待员”走向“革命”的德洛丽丝，代表的是自由主义。在她看来，无论是“招待员”还是凯勒这样身处社会底层的人类，至少都应该享有自由选择命运的权利。一路走来，破坏乐园也好，和瑟拉克决战也罢，德洛丽丝的目的一直是最明确的。

　　另一边，如果说前两季的西部世界“乐园”还是一个隐喻，那么瑟拉克和他所创造的雷荷波已经撕去了一切伪装。是的，他们所代表的就是给人类世界带来过深重灾难的极权主义。帮助人类纠正不正确的行为，防止他们走向灭亡，这不过是“独裁者”惯用的借口罢了。瑟拉克的哥哥以及凯勒等“离群者”，就是极权主义之下的牺牲品。在这样的世界中，一切自由都显得不合时宜，那么，无声无息地消除便是。

　　不过，这么说来，《西部世界》不就成了最套路化的“正邪对抗”了？并非如此。德洛丽丝秉持的自由主义看上去很美，也有自身难以克服的缺陷。一来，过度强调“自由”的德洛丽丝，把斗争转化为残酷的“适者生存”。她的分身黑尔在有了与家人的感情后，选择“背叛”，而德洛丽丝用最极端的手段进行了清除。如此一来，双方的矛盾反而彻底激化。如果说瑟拉克的极权主义还能给普通人带来最起码的秩序，那么过度残酷的竞争对人类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二来，德洛丽丝把自由和正义挂在嘴边，但使用的手段却是马基雅维利式的。这也是同为“招待员”的梅芙站到了她的对立面的根本原因。德洛丽丝在本剧中有最坚强的意志，但她却很难像梅芙以及分身黑尔那样，产生对他人的真挚情感。这一点，从她对旧日“恋人”泰迪的无情态度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情感，只有自由，那么那些并无过人之处的普通人，还会得到幸福的生活吗？《西部世界》第三季的剧情渐渐接近尾声，那个期待已久的高潮也即将到来——德洛丽丝、梅芙、瑟拉克等多方势力的大决战，就在眼前了。可是，一场大战之后，什么才是适合人类前行的道路呢？显然，这在本季大概是讲不完了。

　　或许，答案还在代表折中主义、温和主义的伯纳德身上？这位前两季的中心人物，在本季彻底沦为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别忘了他的特殊身份，他是乐园的“创始人”，却又是“招待员”中的一份子。他能不能阻止德洛丽丝残忍无情的“革命”计划，又能不能摆脱瑟拉克以及乐园带来的束缚？这些问题，还有待后续剧情来解答。

　　瑟拉克的雷荷波和德洛丽丝身后的“乐园”，也都在提醒我们，现代科技的发达对人类来说一直是一把“双刃剑”。我们在享受便利、舒适的生活时，也在无形之中让渡了最基本的隐私权，甚至是最珍贵的自由。

　　不管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本剧的各方立场都站得住脚，也都有无法被忽视的致命缺点。这样的“复杂性”，或许正是《西部世界》不愧为“神剧”的根本原因。电视剧不只是茶余饭后娱乐，也能成为登上大雅之堂的文艺作品。这个道理，所有创作者都该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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