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戚宛珺

　　（作者戚宛珺，“荔枝新闻”特约作者；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青森县立美术馆如同银色世界里的一个梦。

　　漫步在空空荡荡的城市，踏着厚实的雪，从市中心徒步到三公里外的美术馆。 找不到行人和车辆的铁路闸口，家家户户门外悬挂的祈福道具，铺满白雪的平整操场和空无一人的老旧教学楼，超市门口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这些都让人兴奋。

　　我遇见的是未曾被发现的风景，是当地人的日常起居，通过步行这种方式，把自己好像融入了从小憧憬的二次元世界，而不仅仅是个匆匆路过、到点打卡的游客。 雪天里的徒步很适合有一定生活阅历的青壮年，年纪再小一些会有些彷徨，不知道选择哪条路最安全、有趣；再老一些又懒得动弹，觉得目之所及都索然无味，丧失了对周遭事物的兴趣。

　　这个年纪，纠结于是选择高效率、高质量地过好一生，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一些浪费时间无意义的尝试，答案只能通过不断思考和落实行动来获得，雪天里走一走，很合适。

　　青森的居民似乎集体人间蒸发，一个半小时后，我终于抵达青森县立美术馆，苍茫世界中的白房子，将性冷淡进行到底。 一进门很是震撼，宽敞挑高的展厅里悬挂着巨幅油画，中央放置几把椅子，供游客坐下静静观摩。没有多余的装饰、声音与光线，坐下后，好像内心的杂念也被清空了，只有墙上斑斓温暖的世界将参观者包裹起来。 

　　奈良美智是青森县的“网红”，很多人在那个不合作的小女孩身上投射自己——对这个世界有诸多不满，内心却真挚善良。美术馆唯一可以拍照的展品就是室外的梦游犬雕塑，工作人员特地在落地窗前准备了一张毯子，参观者可以用舒服的姿势与这只大狗默契交流，顺便看看手边的绘本，进入这个精心搭建的世界。 此外，馆内还收藏了奥特曼之父手成田亨的怪兽设计手稿，人间国宝大师的彩壶，黑白分明、反差强烈的版画，当代艺术家的ANTI ART……在青森这片广阔甚至荒凉的土地上，诞生了许多内心细腻的艺术家。所有这些展品，都让人在参观结束后，乖乖去纪念品商店掏钱买单。 

　　到了青森，自然不能少了“碰到棉花都会受伤”的太宰治。我在纪念品商店买了一盒文库本《津轻》包装的苹果饼干。太宰治的文字让无数迷惘的青年感同身受，其中有自怜的部分，也有误解的部分，但太宰治不吝于展现软弱这一点，我一直是挺佩服的。我性格里的那些幼稚与反复，那些自己也判断不出真假的话语，大半源于这种暧昧文化长年累月的熏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离开美术馆时，在公交产偶遇一个独自旅行的中国女孩，她不巧错过了最后一班前往遗址公园的车。她跟在车后追了一会儿，然后放弃，来回踱步查了地图，最终决定步行前往。所有去过青森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公共交通令人崩溃。间隔时间长、班次少，淡季甚至会直接取消运营。 从美术馆出发到遗址公园，步行至少四十分钟，等走到那儿，估计也要关门了。是什么动力驱使女孩踏上一个人的冬日旅行呢？在这个陌生又安静的环境里，的确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然后突出自己内心的执念。 

　　“如果达成了目标，我不知道会收获什么，如果放弃了追寻，我则一定会后悔。” 她一心想要去遗址公园的心思，我们这些外人是无法理解的。有人陪伴或一人独行，最终心里的感受只能自己体会，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我再次开启了雪中行军，一路上更加荒凉。一幢幢民居站在雪里，每个长得都不一样。偶尔看到有遛狗的女孩在堤岸上演日剧跑，爬上陡坡却发现前面是大河，跋山涉水到达新青站，毫不挑剔地要了一碗炒乌冬面，饿到把汤都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