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远举

　　(作者刘远举，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学者，专栏作家，媒体评论人；本文系荔枝新闻客户端、荔枝网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滴滴顺风车已下线1年多，近日，滴滴宣布将于11月20日起在哈尔滨、太原、北京、南通等7个城市开启顺风车试运营。

　　新的顺风车产品有了很大变化。进一步提升了车主的门槛，需要实名认证，并联合公安机关对车主进行综合背景审查；采取了更强的隐私保护，隐藏个人信息，禁止无关行程的评论等措施；此外还有110报警、行程分享、紧急联系人等安全功能。

　　在这些新措施之外，滴滴还做了较大的自我限制。除了只有7个城市开通外，滴滴也对顺风车的服务时间进行了限制，不做跨城业务，只提供50公里以内的市内中短途服务，服务时间限于5:00-23:00之间，对于女性用户（包括司机与乘客），更是在晚八点之前就结束服务。

　　这个用意当然很清楚：晚上不安全。但是，却引来了“歧视女性”的指责。那么，这真的是歧视吗？

　　以研究家庭、犯罪和歧视问题闻名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加里•贝克教授，给“歧视”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只有当歧视者愿意放弃一定的利益，例如收入、利润、工资，或者享受，以便满足他个人的偏好时，才是歧视。

　　简单说，只有当一个人情愿伤害自己的利益，也要表达瞧不起，或损害另一个人，才叫歧视；否则，只能叫出于自利的择优。用这个分析方法来看性别歧视问题，就很容易判断众多的所谓歧视中，到底哪些是真的歧视，哪些只是择优。

　　比如，矿工不要女性，是因为女性力气小，工作效率会差一些，遇到危险，逃跑的能力也差一些；警察中女性少，也是因为女性在体力上差一些，遇到坏人的危险更大。当然有少数女性力气甚至比男性大，不招聘她们，企业主自己也会受损。这似乎满足上述对歧视的定义。但是，招聘了这些女性之后，为她们建立一套独立的训练、培训、工作、生活环境，却要花钱。

　　对于公共问题的讨论，要用负责的态度，这就意味着要客观、理性地去分析问题，看待问题，不能是“自己喊华而不实的口号，不付一分钱，让别人来承担成本”。

　　“为什么不限制犯罪者，而限制女性？”这就是一句华丽的、完全正确但毫无用处的口号。

　　可以这么说，滴滴的产品新思路、新方案，携手公安机关做背景综合审查、搭乘女性乘客的时候高频次的人脸识别，都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坏人冒充好人混进来开顺风车”。但是，人性是不可测的，那些平时看起来是好人的人，在某些时刻、场景之下，人性的黑暗也会爆发。

　　这种情况，滴滴有办法吗？

　　其实也有。滴滴是一个企业，对企业来说，钱到位了，什么都好办，比如，可以请保镖。但是，乘客会支付请保镖的钱吗？不可能。滴滴还提供了一个更廉价的办法——专车，稍微贵一点。

　　如果乘客对这些办法都不满意，为了节约钱而选择坐顺风车，滴滴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反过来不让男司机在晚上八点之后搭乘女乘客，同时，女司机也不能出车了。于是，基于安全风险的现实考量和基于女权主义的政治正确发生了冲突。

　　滴滴是一个企业，它收取费用，向消费者提供服务。这个服务是受成本所限的，而安全同样也需要成本。当企业发现成本过大的时候，就只能拒绝服务。

　　一边是“我实际上也觉得夜间女性出行有风险”，但“我什么都不管，你就是得服务我，只要差异化对待就是性别歧视”。这种不分析问题，只提情绪化的要求，空喊口号，不是负责任的公共讨论态度，这其实是对女性的矮化，这不是女权主义，这是浪漫的女朋友主义。

　　而在另一边，则容不下那么多浪漫与情绪。滴滴要承担具体的安全责任，甚至是被舆论要求过度承担责任的企业，权衡之下，滴滴自然会选择安全。

　　或许有人要说，为什么出租车、其他品牌的顺风车没有这样歧视女性呢？这是因为，不同的企业有不同的成本结构。对于滴滴来说，安全事件的成本要比其他同类企业大很多。一旦出事，大众舆论的风暴一定会非常猛烈，企业会付出很大代价。成本高了，自然就不敢冒险，提供的服务的范围就会收缩。

　　所以，滴滴的行为只是一种无奈的选择，这不应该被称为歧视。

　　其实，从更大层面看，收缩服务范围，不仅仅发生在女性身上，试点城市、限制出行在50公里、跨城业务接单仅能在常用地点之间，都是在收缩服务范围。这种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是滴滴面对大众舆论的反应，而所谓歧视的舆论风波正好证明了这种小心的必要。

　　在这场风波背后，还有一个终极问题不该被忽略：再出事怎么办？

　　顺风车以非常廉价的价格提供了更方便的服务，便宜是因为提供服务的人多，而这意味着安全性肯定比专车要差一些。顺风车的新思路、新方案，归根到底，是防止“坏人混进来、冒充好人”，但“好人见色起意”“好人因为争执而恶向胆边生”这种情况是没办法防止的。“再出事”这个问题，对顺风车、公交、轮船、飞机都是一样的。

　　其实，最近国务院的政策正好回答这个问题。8月份，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平台经济规范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要“包容审慎监管”“科学合理界定平台责任”。客观、理性、科学、包容、慎重的看待社会现象，才能多方共治、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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