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祖纪妍

　　(作者祖纪妍，“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本文系“荔枝网”及“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西班牙中小成本电影《看不见的客人》，没有大明星，没有大特效，但它却能在2017年上映的时候，从中国内地收获了超过一亿人民币的票房和豆瓣8.8分的超高口碑。这部“神作”凭借着精彩的剧本、导演准确的视听语言和演员精湛的演技，征服了中国观众，也让中国观众认识了一位年轻的西班牙导演奥里奥尔·保罗。今年他的最新悬疑力作《海市蜃楼》在中国内地上映，又引起了一波“烧脑热潮”。

　　 珠玉在前，难免会让人产生非常高的期待，然而过高的心理预期也会地降低观影时的心理满足感。合理地调整自己的心理预期可能是观看这部影片之前的必要功课。

　　首先，这部电影并非像诸多电影评论暗示的那样，借用了平行空间的强设定，讲了三条时空线索上的不同故事。而是只讲了一个跌宕起伏、不断翻转的故事，一个女人如何拼尽全力地对抗全世界，誓死要找回自己过去生活的故事。所以，从对电影类型的期待上来说，《海市蜃楼》更像《蝴蝶效应》，而不是《罗拉快跑》。

　　 对于一部悬疑类型的电影，观众自然会非常期待所谓的“悬念”，电影工作者们也会自然地认为悬念才是吸引观众一直看下去的动力。但其实，观众真正在乎的并不是悬念本身，而是电影是不是足够好看，足够有意思。悬念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一种实现“有意思”的手段而已。《海市蜃楼》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实现了“悬念”与“有意思”的完美结合。不但在整体上有一个重大的悬念始终吊着观众的胃口，即女主角到底能不能回到发生蝴蝶效应之前的时空里，找回自己原有的生活；同时，在细节上，多条线索的不断编织，每一个配角角色背后暗含的各种无伤大雅的小秘密，都实现了让这部片子在每一个局部上看起来“很有意思”。观众一方面喜欢靠自己的力量去推理，去发现；另一方面又习惯于被牵着鼻子走，期待电影能够给他们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惊喜。这部电影很好的满足了以上的两种需求。各种细节上的小秘密都是故意安排给观众猜到的，无论是老公出轨还是凶杀案的真相，都是让观众尝到“烧脑”愉悦的“糖果”；而就在当观众觉得电影不过如此的时候，导演又通过大情节上的反转，让观众十足地意外了一把——没想到这个色调阴冷气氛吓人的悬疑故事，最后的落脚点竟然上浪漫的爱情！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导演之所以能把这个依靠悬念推进的故事讲得妙趣横生，也是因为他没有故意去制造谜团，没有时刻想着不能让观众猜到真相。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为了“烧脑”而“烧脑”。导演用一种缓慢而流畅的叙事节奏，徐徐道来，非常沉稳地让故事一点一点自己展开，没有像好莱坞的悬疑片那样在故事的关键节点上刻意地、人为地加快节奏，让观众体会紧张刺激的生理快感。所以，尽管《海市蜃楼》是一部标准的悬疑类型片，但是却带着一种欧洲艺术电影的气质，不是那种简单直接的“大爽片”。导演之所以选择这种叙事的节奏，是因为他更关注人的处境，而不是单纯的情节本身。疾风暴雨般推进的故事情节固然好看，但选择呈现面对命运洪流时人的真实感受和两难选择，则让这部电影变得高级。相较于视听语言在技术上的准确性，这种充满人文精神的选择，才是真正体现导演才华的地方，这部电影真正的高明之处。

　　 也正是因为关注人的处境，才让故事在完成最后一个重大的反转之后，留下了动人的回声。我们真的有珍惜眼前平常的生活吗？还是在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如果是我们自己跌入了另一个平行空间，我们现有的生活值得我们放弃全部，拼命找回吗？最后用一首季羡林的短诗作结：午静携侣寻野菜，黄昏抱猫向夕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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