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过春天》这个片名很有意思,它原本是来往港深夹带“私货”的一种行话,用在这部青春片头上,又有了深意——要想顺利地度过最容易犯错的年纪,并不简单。
影片全程采用粤语对白,将镜头对准了“单非”家庭子女的困境(父母双方有一方为港籍,子女可入港籍),对于一部院线电影来说,这是一次相当大胆的冒险。因为,粤语对白极容易让大陆观众与影片产生距离,而女主角的身份似乎又很难让普通观众产生共情。好在,成长环境可以千差万别,但青春岁月里的迷茫与挣扎却是相似的,《过春天》精确地找到了一个在破碎家庭中寻找认同、渴求呵护的少女的心境,因此确保了角色的基本可信度。
从故事上讲,《过春天》有着绝对吸引人的商业片潜质:少女为了凑钱和闺蜜去日本旅游,踏上了“走私”手机赚钱的犯罪道路,在这个过程中,她与组织中的一个男孩产生情愫,而这个男孩恰恰是闺蜜的男友。但是,这是一部完全不怕剧透的电影,因为导演的叙事节奏非常缓慢,生活化的细节堆满了整部电影,全片几乎没有高潮,所以,这也决定了《过春天》无法用好片或者劣片去简单评价,只能说,导演很有想法,找到你想要的即可。
导演白雪是一位80后女导演,她对现实生活有着敏感细微的洞察力,深谙青春男女的恋爱逻辑,细节的铺陈和情感的升温曲线都展现得颇为清晰。导演很清楚,16岁的女主人公佩佩绝不仅仅是因为家庭的不幸福而强烈需要一场“天赐”的恋爱来弥补,其一切行为的动机都来源于被认同、被关照的欲望——她需要通过赚钱来证明自己的能力,需要别人的肯定来维持自尊,哪怕是犯罪组织成员。
在走向暗角边缘的过程中,佩佩遇见了阿豪,最终造成了她自己也不想看到的结果。佩佩与阿豪的关系蕴蓄得非常自然,一次意外落水促成了两人的“肌肤之缘”,一切仿佛风平浪静,但导演只用阿豪望向后视镜的一个眼神,就让后来发生的一切化学反应都有了支撑点。
当然,微妙的细节固然为影片带来了不少精彩时刻,但《过春天》在各个议题上的半推半就,还是让影片在深度上有所欠缺,年轻人对身份的焦虑、对现实的恐惧,以及难以对抗的孤独与自卑,都只是隔靴搔痒点到即止,诸多应有的戏剧冲突,都在即将迎来峰值之前就消失殆尽,使得全片焦点模糊。这或许是导演刻意为之,但后半段力道崩塌委实明显。
从影片考究的影像语言可以看出,导演为每个人物都设置了完整的人物小传——寒酸无奈的爸爸,“风尘”又可怜的妈妈,空虚的闺蜜,混迹江湖冷暖自知的阿豪,沧桑阴狠的组织首领花姐等等,仿佛都很有分量,但这组群像本质上都游离于电影之外,角色功能看似是为了强化佩佩的生存遭遇,形成多维度的情感冲击,但他们多半只充当了背景板。
这是因为,纵观全片,竟然没有一个主事件可以让佩佩的境遇真正揪住人心。她与阿豪的关系穿帮后,闺蜜的掐架被强行断篇;花姐露出真面目后,可怕的危机火速被化解,这也是拉低全片水准的一个段落,这里当然有为了过审的考虑,但呈现出来的效果仿佛是:当一段戏实在演不下去时,就干脆把台子拆掉了事——砸一个奇异的彩蛋也挽回不了局面。
《过春天》被无死角地吹爆,稍稍让人感到意外,这确实是一部需要足够耐心才能坚持看完的电影。当然,这是白雪的导演处女作,就完成度而言,已经相当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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