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大会嘉宾介绍|覃重军:“上帝之手”有望对抗癌症与衰老

2018年10月29日 17:44:43 | 来源:腾讯WE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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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时间无涯的荒野,我们与生命相遇。当天空掠过飞鸟,大海亲吻鲨鱼,婴儿悄露欢颜,总有一个瞬间,生命的脉动让你心生欢喜,甚至泫然而泣。在拥抱生命与被生命拥抱的历史中,我们不断向更深处探问:生命的形态为何如此?生命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人类是否可以创造生命?

  在科幻作品中,人们一面渴望一面颤栗地勾勒出人造生命的未来图景:侏罗纪公园里复活的恐龙、美丽新世界里的定制胚胎,甚至还有弗兰肯斯坦的尸体怪物……而在现实中,科学家的脚步也从未停歇。8年前,科学史上第一个人工合成的细胞诞生。“生存、犯错、倒下、战胜,用生命创造生命。”作家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的名句被当作“水印”标注在这个人造生命体中。

电影《侏罗纪公园》(1993)

  8年后的现在,我们迎来了合成生物学的又一个里程碑。与第一个人工合成细胞所实现的“复制生命”不同,中科院覃重军团队此次进行的是“简化生命”的工作。他们将酿酒酵母16条天然染色体融合为1条超级染色体,创建出国际首例人造单染色体真核细胞。酿酒酵母在漫长进化中被大自然赋予的“冗余”遗传信息载体,就这样奇迹般地消失了。

  当科学家们注视着这个自然界中从未有过的生命,他们在思考些什么?11月4日,腾讯WE大会有幸请到该项目的负责人、植物生理生态学权威专家覃重军,为我们讲述他对生命的理解。

简化生命,对抗衰老与癌症

  自然界的生命分为两大类:真核生物与原核生物。真核生物如人类、动植物、酵母菌和真菌等,通常拥有多条线型染色体;而像细菌这样的原核生物,通常只有1条环型染色体。

  在真核生物中,染色体的数量因物种而异。例如,人类有46条染色体,猿类有48条,狗有78条,酵母则有16条。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区别,特定的染色体数量是否给物种提供了某种优势?每个物种进化出多少条染色体才合适?

  想解开这样的生命之谜,必须要选择适当的研究对象。覃重军把目光放在了酵母和细菌上。酵母和细菌都是人类熟悉的微生物,但一个是16条染色体的真核生物,另一个却是只有1条染色体的原核生物,这种差异令人好奇。覃重军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把酵母的染色体简化成跟细胞一样的单条染色体?如果把所有的遗传物质都放在这条染色体上,细胞功能是否会受影响?

  为了创建这个“极简”酵母细胞,从2013年开始,覃重军率领中科院团队埋头苦干了近5年。他们利用基因编辑技术CRISPR-Cas9,切掉酿酒酵母基因组内大量的重复序列,并敲除原染色体的多个着丝粒和端粒,最终将酿酒酵母的16条染色体首尾拼接合成为1条超级染色体——它的长度接近原染色体的10倍。

  更令人惊奇的是,尽管人工酵母的染色体3维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它依然具有代谢、生理、繁殖等细胞功能。当然也有一点不能忽视:虽然它在独自培养的条件下生长良好,但在与野生酵母共同培养的竞争环境中,明显处于劣势——人工酵母的有性繁殖效率比野生型低,孢子存活能力也稍差。通过分析背后的原因和机制,我们或许可以推演酵母如何进化,并用这种极简生命来理解如人类般更为复杂的生命,这为研究生命本质开辟了新的方向。

  人工酵母带给人类的还有更多。在染色体的两端,有一种被称为“端粒”的保护结构。随着细胞分裂次数的增加,端粒长度会逐渐缩短,当缩短到极限时,细胞就会死亡。人类衰老、基因突变、肿瘤形成等都与端粒长度有关。覃重军表示,人体细胞的46条染色体有92个端粒,实验药物到底作用在哪个端粒上,很难确定。而人工菌株仅有1条染色体的2个端粒,发现特定端粒的机会将大为提高。这意味着,人工酵母有望成为寻找衰老和癌症治疗方法的利器。

↑酵母染色体融合过程示意图。两端红色处即端粒。

  独辟蹊径,领先国际同行

  2018年8月2日,覃重军团队的重大突破发表于国际顶尖科学期刊Nature。同期发表的,还有来自合成生物学老将、纽约大学教授杰夫o博克(Jef Boeke)的研究成果。但博克团队只将酵母菌的16条染色体缩减到2条,穷尽努力也没能合二为一。中国团队的成就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审稿人要求覃重军研究组完整重复几乎所有的实验,并补充大量额外实验。团队不仅耐心地重复了整个实验,还进一步提高了效率,把整个周期从6个月缩减到3个月。

覃重军(中)指导学生实验(杨正行摄)

  覃重军认为,两个团队的实验从一开始就存在差异,博克团队没敢删除酵母基因组中一些冗余的DNA序列。把酿酒酵母一改到底,打破真核生物与原核生物的界限,“只有像我这样的‘外行’才敢去做,成千上万和酿酒酵母打交道的科学家一定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坏了。”覃重军笑说。

↑覃重军团队将16条染色体融为1条(左)VS.博克团队融为2条(右)

  称自己为“外行”,是因为在2013年之前,覃重军的主要研究对象并不是酵母这种真核生物,而是链霉菌、大肠杆菌等原核生物。他在该领域深耕了30年,不管是学术上还是产业化上,均硕果累累。但由于研究技术框架由国外科学家提出,很难再有新突破。

  于是覃重军毅然决定改为研究作为真核生物的酿酒酵母,“因为人类就是真核生物,和人靠得越近,研究意义越大”。但酵母菌的研究同样数不胜数,他只能独辟蹊径、敢为人先才能突围——把无数“内行”不敢想不敢做的酵母菌染色体精简到极致。“技术领先常常是短暂的、容易模仿的,只有创新思想领先,一般人才不容易赶上”。

  要放弃过往荣光,转战陌生领域,难度不言而喻,但覃重军做到了。“一开始没有多少人觉得我能做出来,要走别人没走过的路就需要冒险。”在他的办公桌上,堆着厚厚一摞、近2000页的A4纸,记录了这5年的艰难历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思索、设计、修改和遭遇的挫折。

  “想象力帮人们打开一扇扇未来之门,但要靠理性来选择其中正确的一扇。”实验手稿的每一页笔记都见证了过程的曲折,而激发覃重军持续前行的是对未知强烈的好奇心。“照亮我前进道路并不断给我勇气去正视失败的,是对科学的热爱,对揭示生命世界奥秘的向往以及科学发现给我带来的纯真快乐。”

  覃重军及其实验手稿(杨正行摄)

  生命的本质是什么?生命未来的形态会是如何?覃重军等人的研究又为我们开启了一扇扇未来之门。对酿酒酵母的成功简化,意味着天然复杂的生命可以人为变简,人类可以打破自然生命的界限,甚至可以创造全新的自然界不存在的生命。合成生物学的目标之一,是通过人工构建理想化和简约化的体系来发现生命规律,然后运用这些规律,像组装机械一样组配新生物——也许,终有一日,人类将能够拥有造物者的超能力……

  11月4日,腾讯WE大会现场,我们将在这般大胆而美妙的想象力引领下,一窥生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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