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四十年 奋进新征程]贺云翱:高考成就了我

2018年10月25日 15:28:13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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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云翱,江苏扬州人,现为南京大学考古与文物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所长、南京大学南京历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40多年前,高中毕业的他成了一名回乡知青,1977年考入南京大学历史系。这一场消失了十多年又恢复的考试,成为他人生刻骨铭心的记忆,同时也改变了那一代人的命运。

   

  以上为贺云翱自述

  “小 医 生”

  贺云翱家在宝应县农村,初中毕业考到了宝应县中学,宝应县中学的老师大都来自很好的大学,如南京师范学院、北京师范学院等等。当时老师们对学生十分关爱,对学习的要求也很高。虽然那时学校也有批判老师的事情发生,但实际上师生关系很好。

  1974年,贺云翱高中毕业,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也没有什么毕业联欢,就是同学们互相写一写美好的告别语句。贺云翱班上主要是城市的学生,县城的学生毕业之后自然就会找工作,贺云翱是农村人,高中毕业后就回了农村——当时叫作“回乡知青”。

  那时,贺云翱对未来也没什么想法,就像其他农民一样,跟着村里年纪大的人去除草、插秧,贺云翱那时候还学会了耕地。最苦的活是挑粪,挑一百米路左右就要放下来歇一歇,肩都磨破了。不过贺云翱真正做农民的时间很短,大概也就一年不到。生产队安排贺云翱做农业技术员,贺云翱学会了看各种农作物病虫害,用鼻子能识别出几乎所有的农药品种,工作做得也很好。贺云翱还做过材料员,就是帮助参军的人、回城知青等人做文字材料,也做过很短时间的小学代课老师。再后来,大队干部又让贺云翱去了本地的医务站。

  那时候农村有赤脚医生,还有赤脚兽医,贺云翱就是进入了这样的工作岗位,一边学习一边做,那段时间,贺云翱比较系统地学习了畜牧兽医系的各门课程,还有实践课。学完之后,贺云翱回到了宝应,从事“赤脚兽医”工作,期间多次获奖励。农民厚爱贺云翱这位“土兽医”,那时贺云翱年龄小,个子不高,为牲畜治病,白天黑夜地随叫随到,他们亲热地叫贺云翱“小医生”。

  处一份道义,扬一种精神

  1977年9月,社会上开始传可能要恢复大学考试。不过贺云翱在乡下,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贺云翱真正得到消息,已经是10月了。这个消息来自于贺云翱的一个高中老师,叫张贞庆,他是贺云翱高中时期宝应县中学的高中教研室主任,也是贺云翱的班主任。他把高考的消息告诉给贺云翱的时候,贺云翱正在离县城五六十里路的乡下,给牛打防疫针。

  他当时通过一个人带口信给贺云翱,说大学可以考试了,叫贺云翱赶快准备,贺云翱就非常快地赶回了县城。到了县城老师家,老师真的可以说像父亲一样,已经在他家厨房里面,给贺云翱做了一个板铺,叫贺云翱不要回家了,就住在这儿复习。当时离考试的时间非常近了,只有不到一个月。

  复习考试的时候,也没有太多资料,张老师找来一些基本的资料让贺云翱看。贺云翱自己认为1977年参加高考的学生有一个特点,就是主要还是靠原来的知识积累,因为只有二三十天可以复习。复习的时候就是翻翻教材,自己练练题目。师母刘道庆,在贺云翱复习迎考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做好吃的饭菜,张老师不让贺云翱太辛苦,有时晚上还拉贺云翱去看电影。贺云翱记得看过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还有国产电影《闪闪的红星》,大都是革命战争题材的。考试前一天晚上还拉他去看《白毛女》,就是不让贺云翱熬夜,不要太紧张。

  贺云翱复习时的心态比较放松,也不算累。贺云翱觉得这也是宝应县中学老师们的一种方式——如果你已经有了充分准备,就没有必要在快考试的这段较短的时间里熬夜、过度紧张。那天贺云翱走进考场之前,也是张老师把贺云翱送到宝应县中学的考点,告别时他对贺云翱说,你不要紧张,你是有把握的。在调整心态和复习的过程中,贺云翱觉得自己主要还是得益于张老师的帮助。

  考试还是比较顺利的,贺云翱觉得题目都比较熟悉。贺云翱们那时候考试和报志愿很有意思,一开始都不敢报好学校,所以贺云翱一开始报的都是什么高邮、盐城的师范学校。后来张老师一看,说:“不行,要么就南京大学,要么就北京大学,其他的你不要报。”贺云翱就改报了南京大学。

  后来是张老师先拿到贺云翱的录取通知书,因为他当时在县城里面,跟招生办的人说好了,一拿到贺云翱的录取通知书就立即给他。那天晚上很晚了,他蹬着自行车从城里骑车到乡下,一到贺云翱家,就跟贺云翱和父母说“恭喜啊,恭喜啊”。家里虽然很高兴,但也没有像现在一样请酒、吃饭,更没有什么谢师宴,当然贺云翱还是上城里去了趟老师家里,当面感谢他。那个时候师生关系非常简单,老师觉得你这个学生很优秀,他应该帮助你,不会索要一分钱,而且还贴钱帮助你,事后你也觉得应该感谢一下老师,就是这样。师生关系大概就是“君子之交”,处的是一份道义。

  1978年,大一时和老师合影,前排右三开始是蒋赞初、吴白匋、李伯谦、秦浩、张之恒、查瑞珍老师,后排右一为贺云翱。

  这才是青年,这才是青春

  到南京大学报到的时候,贺云翱是从宝应县坐长途汽车来的南京。当时是二月份,刚刚过了春节,天气还很冷。饮食相对比较简单,但吃饱没问题。贺云翱来自农村,家里经济比较困难,后来学校发助学金,贺云翱拿的是班上最高的,应该是十八块钱。那时候一半的钱用来吃饭,一半用来买书。

  那时学习氛围特别好。晚上熄灯之后,在盥洗室、路灯下面、教学楼的台阶上,都有人就着灯光看书,早晨到处都是读书声。另外在食堂里面,吃饭时贺云翱和同学们经常跟中文系、外语系还有其他系科的同学交流,谈学术,关心国家。贺云翱现在看当时的日记都可以看到,“要为祖国的四化而奋斗。”“要又红又专。”“要有理想,为国家贡献青春。”这类东西在学校每个人身上都能感受到。那个时代“文革”刚刚结束,有这样一个机会,能考上南京大学这样的学校,这是时代对他们的眷顾,他们能不努力吗?

  1979年5月 在苏州园林与考古实习的同学合影  左三是贺云翱

  历史系每年学生总数大概四十人,当时考古学是十二个人。七七级学生进校的时候,都比较自觉地有一种自我期待。那时贺云翱和同学们会从一年级开始自己设计未来,写学术规划——我将来究竟要在哪一个专业方面做研究,我究竟要架构一个什么样的知识结构,我的学术理想是什么。在那时的日记里还能看到贺云翱的学习计划:应该读什么书,补充什么知识,选哪个系的什么课,会有一个自我建构。

  现在贺云翱教本科生,也会问四年级的学生,你们的学习一开始有没有做过学术规划?有没有树立什么学术理想?对未来的发展怎么计划和去实施?但是他们几乎没有人这么跟贺云翱谈过,是不是他们保密,还是没有做过?

  1981年在河南洛阳实习  于龙门石窟与老师合影  第二排右三为秦浩老师  第二排左一是贺云翱

  贺云翱班上年龄最大的同学近四十岁,最小的还不到二十岁,所以那个时候开玩笑,年纪最小的叫年纪最大的同学“爸爸”。同学们在一起的气氛非常融洽,每个人都很有个性,贺云翱那时候田野实习中喜欢写诗,讴歌这样的考古生活,每到一个地方就写诗去歌颂,赞美当地的民俗风情文化和自然山水。“当时都觉得世界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学习是那么快乐,未来是那么美丽,心里充满了激情,感觉到一定要学好,一定要为国家做贡献。回看当时写的诗,都为那时青年大学生的昂扬风气感动,歌唱祖国,歌唱美好的生活,向往未来,这才是青年,这才是青春。”

  学校很重视学生工作,当时的校长是匡亚明,书记是章德,他们当时在学校里还组织过一些集体活动,这些活动对学生的影响也非常大。到了1980年代解放思想的时候,一是学校里有大的报告会,会请一些著名学者来给同学们作报告,有时在阶梯教室,有时在学校的小礼堂,听的人特别多,有时候许多人没座位就站着听,教室里站满了就站窗外听。

  那时候学校经常会请中国科技大学、北京大学、香港中文大学等校的学者,当然也有本校的学者来作报告,印象很深的有地理学家陈正祥的报告、天文学家戴文赛的报告、化学家温元凯的报告等。他们的思想都很活跃,会谈一些国际国内形势,也会对当时中国的形势作一些剖析,更多的是作科学问题的报告,物理、化学、天文、地理等。

  岁月峥嵘,幸而与理想同行

  大学毕业后,贺云翱就到了南京博物院。2002年贺云翱又回到母校做老师,开始创办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等,一边教学,一边做自己认为对国家有意义并且还感兴趣的研究工作。这些年贺云翱和研究所的同志承担过全国数百个课题,还应邀为一些党和国家领导人讲课,自我感觉是尽心尽力,做得也真的开心。

  关于高考,贺云翱有两点感悟。他觉得,第一,高考这个形式,目前仍然是相对最公平的选拔机制;第二,高考中间存在的过分功利化的现象,对学生的理想主义、自我兴趣培养、自我独特才华的发挥是一种损害,这一点确实是存在的。这是很遗憾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他说:“我十分感谢那段生活,那一段的那种状态,可以讲比较早地感悟了人生,你自己应该做得更好,这是你应该的责任,这是你的一种人生的使命。”

  (来源:江苏教育频道/黄迪 王健安 齐琦 编辑/贝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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