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舒成

　　（作者王舒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扬州中学教师；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五年级小学生王亦洪的小诗《秋游》近日受到热捧。这首儿童诗俏皮、率性、活泼，它的抒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好似喧嚣网络江湖中的一股清流，其天真的童心和率真的语言，让成年人忍俊不禁，也我们思索——自己曾经热烈盼望秋游的那段时光还在吗？

　　与其说，我们通过这首小诗缅怀失落的童心、呵护孩子们的热情，倒不如说，我们是在向一个业已失落纯真的世界进行检讨和忏悔。成人世界自有其魅力，那种智力、体力都达到巅峰以后，大家为了各自的目标计算、格斗和竞争的生活，那种急迫的节奏和直接的方式，没体验过人生不算完整。可是，成人世界不能遮天蔽日无处不在，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说“小孩子才谈对错，大人只看利弊”，颇可有不同立场的解读——承认这个结论，才能是成熟的“大人”，可是回到“小孩子”，大人才真正完整；现实抛弃理想当然不对，现实用什么样的方式致敬理想，更值得思索。因而，王亦洪的《秋游》给这个社会带来的，首先不是文学层面的新奇化和陌生化，而是内容层面，属于生活和人心最本真、也最难得的那“一滴蜜糖”。我愿意用另一首同龄孩子写的小诗去验证它：

　　幸福

　　王芗远(十二岁)

　　母亲

　　妹妹的幸福

　　读这首诗时，所有对哥哥“行骗”的指责都是不正确的，所有对妹妹“吃亏是福”的安慰都是充满计算的，因为妹妹的幸福就是单纯的幸福，是五比四大带来的满足感。哪一个成年人能像妹妹那样想呢？毕竟我们都学了更高级的数学啊！

　　在《秋游》这首诗的阅读传播过程中，值得注意的当然还有王亦洪的老师。我喜欢这样的同行，倒不是说她教出了怎么样高水平的学生，因为从纯粹诗艺的角度来说，《秋游》未必是很了不起的作品。可是，我们能不谈或者少谈诗艺么？就像我们在《幸福》中不要更“高级”的数学一样。王亦洪同学饱满的写作热情（他有很多其他作品因为这首诗的流传被我们看到了），和率真的写作态度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啊！

　　当今，对中小学生写作的指导，技术化的程度越来越高，技术也越来越“娴熟”，开头要怎么样，结尾要怎么样，用什么样的题材去写更可能被阅卷老师看中……这里边，不能说没有一点真正好的东西，但整个过程已经高度流水线化了。它的普遍施行，带来的必然是真正写作热情的丧失和美好创造力的消退，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创作，你需要的是按部就班和按图索骥。比起来，这位老师慧眼识金，通过对这样一首小诗的褒扬，维护了孩子对诗歌和写作的一份爱，保有了一种更具潜力的写作可能性。从一个教师的角度来说，这是对日益工业化的教学流程的一种可贵的反抗。

　　最后要指出，我们不必因为这首诗的“火”就把王亦洪的未来看得怎样的“多”。这样的儿童诗写作是具有强烈的“当下性”的。它诚挚抒情，记录感受，引发共鸣，如此价值足矣！王同学语文怎么样，今后向哪条路发展，我们不必刻意期待过多。让孩子的领域属于孩子，让孩子尽可能自由地用他们的语言来表达自己，体会到快乐，感受到“当下”，有一个富足的童年，这就很好了。我对“伤仲永”的故事有另一个属于现代人的解读：人们只单向度地关注了仲永，认为他今后也必须在文字方面有所成就，而没有考虑到他的多元化发展的可能性。对于王亦洪小朋友，同样如此。此刻，就让我们单纯地羡慕他的童真，享受他的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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