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未来》:身后的故乡只剩苍凉|荔枝娱评

2018年05月20日 09:12:51 | 来源:荔枝网

字号变大| 字号变小

  文/陆飞鱼

  (作者内陆飞鱼,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乐评人,国内多个电影奖、音乐奖评委;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中国电影谱系里,讲述城市化进程中农村青年进城务工,而后悻悻离开城市回到农村的电影不多,李睿珺的《路过未来》可能是一个特殊的样板。一方面,导演跳出了“安全区”,将视野拓宽,从之前的故乡甘肃延伸到了外来务工人员最多的深圳特区,另一方面他关注的是“工一代”和“工二代”的务工辛酸史,故乡与城市,两头不靠,来来回回没有落脚之地,这是当下中国社会的一道缩影。

  古诗里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现代社会数以万计的进城务工人员可能也有这样的尴尬:他们背井离乡,建设了一个接一个的现代化城市,修建了一幢幢高楼大厦,最终却没能成为城市一员,等到青春过去,耗尽气力,浑身伤痕累累,最后只能回到凋敝的故乡,那里早已房屋破败,田野荒芜,土地已不再属于自己。《路过未来》是有同情心的,它的善意与温情显而易见。

  这部社会属性极强的电影,就像一份社会调查报告,其重要的社会学意义在于回顾了1980年代以来打工潮的果实。历经父辈、子辈两代人的淘洗,第一批进城务工人员接近晚年,很多人还是没有着落,而“工二代”们身上依然背负着沉重的生活压力,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生活。这群在宏大叙事里可能被忽略和漠视的群体,终于被记录和审视,我们会认真思考我们身边的这些人,重新看待自己。

  天南海北的人们涌向沿海城市务工,目的只有一个“赚钱”,但是这其间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很多人都没仔细算过。拍片之前,李睿珺做了系统分析,调查了很多样本才开拍。老一辈人,从大西北来到深圳特区打工,在这里生儿育女,以为熬过自己这一代就能扎根,这个城市却拒绝了他们,待到老弱病残之际回乡,故乡却不能再容纳他们;第二代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无法安居,他们是真正的“飘一代”。

  片中杨子珊饰演的女主角耀婷和尹昉饰演的新民,限于学历、技术、户籍等原因,虽然身为“工二代”,虽然已经在深圳生活了很多年,但依然只能在工厂流水线当工人,或者去工地上打打零工。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却买不起房子,随着经济形势变化还经常面临工厂停工、裁员、失业的风险。为了赚钱他们当掮客,当“试药人”,马不停蹄奔波,也没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一旦重病,未来就被击垮。

  耀婷和父亲在打工、试药过程中,身体已经衰败,尤其是耀婷,年纪轻轻几乎被掏空了身体。这其中,耀婷的工友王婷付出的代价是最大的,她每赚到一点钱,就要通过美容整形,修补自己,除了爱美,她天真善良,她想变得更加美丽,嫁一个有钱人,结果死于整形医院的手术台。

  深圳,打工之城,移民之都,不拒接任何人,无数人来来去去,能安顿下来的不多,不得不离开的那些人不管收获了什么,他们都早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耀婷、新民、王婷,是这群人里面的“失败者”,过去已经回不去,当下又疲于应付,连好好生活都这么艰难,他们怎么敢对未来做多大的美梦——又或者,未来已经提前透支,剩下只是挣扎。

  《路过未来》中有一个小细节,新民租住的城中村房间窗外就是深圳著名的“世界之窗”,一边是和“世界接轨”的奇观公园,一边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似乎毫不相干。新民的父辈修建了公园,然后在深圳去世,他用父亲残存的积蓄为他买一个公墓,父亲终于算“深圳人”了,自己还是“工二代”,在这个城市过着候鸟一般的生活,这像一个黑色童话。

  李睿珺是80后导演里比较平实、朴素的一位,此前的片子,《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关注的都是故乡土地上的老人与小孩,出演的都是亲人朋友,这次关注的是大城市不能落地生根的年轻人。

  片子与专业演员合作,故事框架比较大,取舍和驾驭上有很多空间值得讨论,部分段落拍得笨拙,但诚意是在的,李睿珺一直在追寻一种农耕时代般的安定稳妥生活——这显然不存在,电影里找不到,现实中也消失了。

欢迎关注荔枝锐评(lizhirp)微信公众号:

下载荔枝新闻APP客户端,随时随地看新闻!

我要说两句

layer
快乐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