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耷子

　　（作者耷子，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影评人，执行制片，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日本犯罪悬疑片《第三度嫌疑人》，一度被视为著名导演是枝裕和尝试转型的重要作品——一部一改以往“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格调，首次挑战将犯罪、悬疑等元素融为一炉的类型片。

　　一位导演铁了心坚持个人风格，无可厚非，但《第三度嫌疑人》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又让人感到无比尴尬：全片的叙事节奏还是那样的“是枝裕和”，冷静、缓慢，让你根本无法残忍地抛出负面评价；但这部两小时的电影拖沓得仿佛20个小时，又让人不得不感到深深失望。

　　这部电影中，没有变态的罪犯和酒鬼侦探，核心人物是一位具有霸道总裁颜值和气质的律师——福山雅治扮演的重盛，接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嫌疑人三隅曾因谋杀罪被判入狱30年，而现在，他又承认自己杀了自己的老板并焚尸。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有罪，重盛的工作就是帮他获取无期徒刑，而非死刑。全片有且仅有的戏剧冲突来了，这个男人在法庭上一直在不停地翻供。

　　故事看起来不错，但对于熟悉日本犯罪推理小说的人来说，《第三度嫌疑人》几乎没有令人兴奋的烧脑情节。这是导演刻意规避情节剧套路的用心所在吗？要知道，稀释推理和悬疑成分，如若没有强大的底牌在手，观众是很难买账的。

　　影片中，重盛在面对这个被指控杀人的古怪客户时，他的职业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动摇，他和我们一起好奇案件的真相。但此片既无《十二怒汉》的人权激辩，也无《嫌疑犯X献身》的极端情感；既非《看不见的客人》的复仇陷阱，也不是《长夜难明》的灯蛾扑火。

　　影片终究也没有给出真相，模棱两可，成为影片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槽点。

　　不给出真相，难道就不是一部好片？

　　当然不是，看看《杀人回忆》《十二宫》，哪一部不是杰作。但是枝裕和这一次却搞砸了，他把大量篇幅都浪费在了漫长的、缺乏张力的博弈过程中。

　　律师和嫌疑犯之间隔着玻璃对话，显现出了成熟演员的表演能力，但相对于《沉默的羔羊》那种强强对抗的头脑风暴，本片的每一场对话戏，都显得那么的冗长、寡淡和无力。

　　究其原因，律师的调查结果与真相之间的关系，总是无法牵动人心，无论死者的妻女在那场可怕的杀人事件中做了什么，都很难对观众带来有效的心理冲击。

　　你可以说，导演是在用极为客观和冷静的视角来窥探嫌疑犯人性深处的复杂性，但到最后一刻来临时，你会发现，我们都想多了。

　　《第三度嫌疑人》的场景变化极少，监狱、律师办公室和法庭，是这场案件背后的主要战场。

　　我们总是不想遗漏掉任何情节，但对于一部完全由口头证词来驱动的电影，那种单调乏味还是很容易让人出戏。

　　是枝裕和也总是设法让观众远离法庭，穿插了律师之间的讨论、过往的闪回画面、梦的场景等等，但是由于影片的整体节奏未能提拉起来，导致这些前史交代、心理暗示和推理猜测等桥段，进一步拖垮了电影，由此带来的观影感受并不美妙。

　　当然，《第三度嫌疑人》并不能抹煞是枝裕和的导演能力，《步履不停》《如父如子》《比海更深》这一连串的佳作，都证明了他在家庭写实片方面的极深造诣，朴实的镜头可以洞察人间各种类型的情感，影片在伦理、道德和哲学上的意义也值得被拿来反复回味。

　　只是，类似的拍摄风格并不适用于任何类型的电影，尤其是《第三度嫌疑人》这种听名字就能给人以烧脑期待的犯罪片，他想表达的东西太多——被害人存在的道德污点、家庭暴力造成的悲剧、情感与法律的冲突、英勇的行为与求死的赎罪等等，仿佛什么议题都涉及到了，但都没有讲到扎心的地步，这也导致我们最终也无从对任何角色施以明确的态度。

　　《第三度嫌疑人》那么长，却好像只完成了半部，在是枝裕和的作品序列表上，它注定不会占据显要位置，相信只有是枝裕和的死忠粉才能忍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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