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本油料产业扶贫调查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 王永群

　　2014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木本油料产业发展的意见》，要求地方优化木本油料产业发展布局，组织实施好《全国油茶产业发展规划（2009—2020年）》。木本油料产业有自己的特性和规律，周期长、投资大、产业链长，技术含量要求更高，其区域性地理特征显著，是山区优势产业和村民收入的主要来源，但一家一户又很难形成具有竞争力的产业。

　　2020年，实现小康社会建设目标，必须完成剩余四千多万贫困人口的彻底脱贫。我国60%的贫困人口分布在山区。山区脱贫离不开支柱产业发展，承担扶贫与产业发展两大重任，木本油料产业重任在肩。作为重中之重的油茶产业，又将如何发展才能扛起这两大使命？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安徽进行了调查采访。

　　决战山区贫困

　　夏日清晨5点，天色破晓，在大别山绵延山脉的一个小村子里，村民张再帅先起床将鸭子赶到附近的秧田里，然后召集此前一天确定愿意参加当日农活的村民，在村头大树下开个碰头会，确定一下谁拔草、推抽水、谁松土。大约5点半，张再帅开着电动车载着身体不好的妻子穿过郁郁葱葱的油茶树林去上工。那时，整个村子里愿意上工的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在油茶园的空地上，大家举行一个简单的上工仪式，然后开始一天的生产劳动。

　　这是发生在安徽省金寨县吴家店镇吴店村金寨县人海农业开发有限公司万亩油茶基地上的一幕。仅在安徽，类似这样的基地有几十处。按照规划，在近5年内，安徽全省再新增油茶造林100万亩，建成30个油茶等木本油料生产重点县、100个重点乡镇，创建一批优质、高效示范基地。

　　方荷花是吴家店镇观音塘村建档立卡贫困户，由于丈夫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儿子又在上大学，原本殷实的家一下跌入谷底。

　　“决战”山区贫困，首先要弄清山区贫困户是哪些人？和平原地区有什么不同？他们穷在哪？

　　记者调查发现，同平原地带一样，举家外出打工已成为目前山区农村的常态。农村基本不再以地为生、以农为业。目前剩下的贫困户主要是方荷花这样少数家庭遭遇大病、出去打工碰壁、人力资本差的人，当然也有少数为人不齿的“懒汉”。这些贫困户大致可以分为五种类型。一是温饱已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没有什么家当。二是自身发展能力差，致富本领不强。三是状态极不稳定，正常年景还过得去，一遇气候差的年景或家里有人遭病变又返贫。四是很少参与非农经济活动，基本以地为生。由于自身能力不足或家里困难走不开，无法出去谋生。五是好吃懒做的，越穷越没有路子，也没了要改变的力气和愿望。

　　“一家一户靠农业，还是难脱贫。”吴家店镇党委书记戚家乐对记者分析说，农民打工使得人与自然的长期紧张关系得到缓解，再加上退耕还林、生态保护等政策，生态环境好转，给发展带来了机遇。现在，吴家店镇正在琢磨打造油茶特色小镇，带动休闲旅游观光等产业发展。

　　“农民不但在基地打工能挣得一些收入，农业价值和在乡村的经济活动机会也在增加。再加上政府改善危房、饮水工程，以及村内其他设施建设的跟进，贫困区域农民的生活状况发生很大变化。”戚家乐说。

　　“我是贫困户，家里穷，但能看到明天。”方荷花今年从人海公司承包了69亩油茶，除了能拿到每亩200元的管护费用，还能通过套种花生、芝麻、山芋每亩再增收300元。套种的种子是公司统一提供，再由公司统一收购。加起来，每年大概能挣1万多元。因为扶贫工程实施，类似方荷花这样的贫困户，全国还有很多。

　　“减贫、脱贫的内在动力是贫困者做出改变的意愿和行动，我们作为外力，只能帮一把、扶一程。”人海公司董事长王士武说，山区产业发展有其特性和规律，比如具有很强的区域性，培养起来需要时间更长，从实践看，重要的是要有一批有担当的企业长期参与、带动，一家一户很难形成一个产业。

　　为什么是油茶

　　决定在吴家店镇建立油茶种植基地时，当地的落后令王士武这位归国华侨难以想像。他这样描述第一次到吴家店看到的情景：“2005年第一次来这里考察，在泥泞崎岖的小路上，我掏出手机打个电话都会引来当地的小孩跟在我身后奔跑一下午。”2008年，人海公司在吴家店正式流转土地，但并没有立即种植油茶，铺路、搭桥、挖塘、修渠等，仅这些基础设施建设就做了两年。尔后，在食药用菌、中药材、板栗等各种林业经济作物和木本油料作物中，通过栽培测试和市场调研，因为油茶产业特殊的价值和土壤适应性，最终选择了油茶。

　　茶油进入国人视野是从橄榄油开始的。在橄榄油被逐渐认可后，比橄榄油食用价值更高的茶油才逐渐被重视。目前，相较于需求，油茶的产量几乎是“零”，但与橄榄油依赖进口不同的是，中国是油茶树种植的优势区域，我国虽有绝对的种植地缘优势，但加工环节跟不上，加之原料不足，茶油依然供不应求。

　　优势种植区域、具有绝对竞争优势的特色、小众经济作物油茶等山区木本油料作物价值长期被忽视甚至被忽略，其中的原因，戚家乐对记者进行了分析。此前油茶产业发展不起来，是因为从种植到采摘过程必须要依靠人力，油茶籽实成熟前的劳动量投入不大，但籽实的成熟季很长，需要终年精管，而这种人工投入远没有打工收入高，在传统模式下，农户销售渠道仅为少数收购者上门收购，议价能力受限，价格一直上不去。另一方面，加工厂原料来源不足，工艺落后，出油率最多只有20%多，不科学、落后的加工手段造成严重的浪费和损失，加工还停留在食用油的简单环节上，深加工开发利用不够。

　　“现在茶油工艺提高，出油能达到30%，产业链利用率高，茶油经深加工可制成护肤化妆品、精油、皂素和茶粕等系列产品；茶饼可生产有机肥、生物农药和机床抛光粉；茶壳可提炼茶碱、栲胶、制造洗发香波等；树干、根部可用作雕刻、钻板和生产生活物品等。虽然前期投入大，但延长产业链后，企业效益至少能够翻番。”王士武说，更为关键的是，我国油茶产业在国际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戚家乐向记者算了一笔账，油茶林实施低产改造，按每亩100株油茶计算，每株提高产量1斤，100亩可增产茶籽100斤，按每斤3元计，每亩增值300元，100亩每年可增加产值3万元；如果新造林2000亩，约3年至5年开始收益，按每亩产茶油20公斤，单价每斤15元，亩产600元，2000亩年收益120万元。由此，全镇每年可增收123万元，随着油茶等产业的发展，山区经济也得到快速发展。油茶基地建设，经济效益显著。

　　“小产品、大市场，像油茶这样的产业，在国际上都具有竞争力。茶树常绿、开花量大、花香、可作园林观赏树种，也是优良的蜜源。油茶树耐瘠薄，经济价值高，且不与粮食等农作物争夺耕地，因此，种植开发油茶是促进山区农村经济发展的一条途径，有利于农业产业化经营，有利于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民增收。”安徽省政协副主席、民革安徽省委主委夏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