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合法化注定是漫长的过程|荔枝时评

2017年02月09日 14:02:28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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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青

  (作者马青,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南京广播电视集团首席主持人;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人民日报》作为党报,它的报道和言论从来被看成某种风向标。它在报道生育问题时引用了一位医生支持代孕合法的观点,立刻被解读成是为代孕合法化做舆论铺垫。而之前《计生法》草案中删除了“禁止代孕”的条款,更是被视作一个积极信号,与《人民日报》的报道似乎形成了某种呼应关系。

  不过,很快卫计委便表示,将继续严厉打击涉及代孕的违法违规行为。卫计委的表态也有法可依,《计生法》草案虽然删除禁止代孕的条款,但是卫生部颁布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第三条明确规定“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

  其实,讨论和“严查”并不矛盾,讨论的是未来的可行性,严查的是现实的合法性。

  讨论代孕合法化,首先得明白什么是代孕,今天讲的代孕,既不是“男人找小三生子”,也并非传统的那种“借腹生子”,而是指借助她人的子宫孕育孩子,孩子的精子卵子由需要孩子的父母提供,通过医疗手段,将受精卵注入代孕母亲体内。也就是说,孩子与代孕母亲之间有生理关系,但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即使剔除因概念不清而导致的反对观点,恐怕现实舆论中,反对者依然是大多数。法律虽然需要比公众的目光看得更远,但不可能走得太快,脱离社会的接受程度。所以,讨论合法化,与它最终变成现实之间,恐怕还隔着很长的距离。就像安乐死,虽然有此呼吁和需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立法却依然艰难。至今为止,世界上也只有少数国家和地区允许安乐死。

  生和死,是人类的终极命题。所以,它们引起的伦理争议最剧烈是显而易见的。反对者多,并不代表多数人就是正确的。换句话说,所有和生死有关的伦理争议,很可能并不存在明确的对与错。反对的人很可能是受制于既有观念,或者,是我们对世界变化太快产生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不妨来看看反对代孕的理由,有伦理上的,有技术上的,也有道德上的。

  技术上的问题虽然复杂,但终究有办法解决,就像有人开玩笑说,你知道订立一份买房合同需要推敲多少细节吗?你知道信用卡协议上都写了啥条款吗?再复杂的合同,也有办法协商签定。反过来,再完美的合同约定,也可能出现毁约的危险。技术上的完善需要实践经验去反复验证,从来也没有一开始就十全十美的。事实上,在一些国家和地区,代孕已经是合法的了,不同之处在于法律的细节不同,允许的范围不同,权利保障不同。而这些都是可以借鉴的经验。

  至于伦理上的,我们不妨回头看。

  试管婴儿技术在今天的人们看来,是无法生育者的福音,但是,研究体外授精技术的英国生物学家罗伯特·爱德华兹当年可没有得到多少支持。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到1978725日首个“试管婴儿”诞生,爱德华兹研究了二十多年。但英国政府不愿提供资助,只有几个美国私人基金会为他提供了经费。爱德华兹的合作者、医生帕特里克·斯特普托甚至得通过做人工流产赚钱贴补费用。当时他们面对很多批评与指责,有人问,如果生下的婴儿有缺陷,如何是好?还有人指责他们在扮演上帝,任何与生育、遗传有关的技术都难免被这样批评。还有人认为体外授精技术是不道德的,它造成了卵子买卖,应该永远禁止。可今天,体外授精成了治疗不育症的常规技术,“试管婴儿”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2010年,爱德华兹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

  如果我们回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或七十年代,又会如何看待试管婴儿?

  关于道德上的,主要是有人担心代孕市场放开,会导致穷苦的女性进一步遭遇剥削,底层被迫出租子宫的女性会增多,甚至为此造成更多的妇女被拐卖。这也是著名女权问题研究者吕频2010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的观点,在这篇文章中,她明确表示反对代孕。但五年后,她又写了一篇文章,认为自己当年的观点是先有立场再去论证,是先入为主的论断,她进一步厘清了自己的思路,认为那些被压迫的女性其实一直在无偿或有偿地出售母职,无偿的比如哺乳期就断奶离家打工,有偿的如做家政、做奶妈等,能够拒绝市场的反而是一种特权。她认为,关于代孕问题的探讨其实就是母职的探讨。文章最后一句话是:“探究和曝光所有的复杂性,让人停不下来思考,包括不断地觉今是而昨非。”

  其实,道德疑问者所关心的那些代孕母亲,她们已然存在于黑市,只是,关于她们,我们又知道多少呢?

  现在不合法,不代表将来不能变成合法,今天明言反对的,将来也可能改变观点。社会关于“同性恋”的认识就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改变。世界卫生组织直到1992年才确认,同性恋是属于少数人的自然现象,并不再将其列为心理障碍(即变态)。而是中国仅仅是在1997年才真正地将同性恋行为非刑事化,更是在2001年才把同性恋者从精神病患者的名单上删除。

  代孕合法化的过程,很可能同样漫长。如果指望它来解决今天的生育困境、少子化现象、劳动力人口下降的问题,其实是缘木求鱼。倒不如先考虑降低收养门槛,以及单身女性生子的障碍,恐怕这样更现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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