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新敏

　　（作者杨新敏，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苏州大学凤凰传媒学院教授；本文系作者为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供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孙周兴

　　《同济大学学报》（哲社版）被南京大学期刊评估中心踢出新版CSSCI来源期刊目录，让主编孙周兴蓝颜一怒，他怒斥学术期刊游戏规则，认为自己是“不知道所谓'影响因子'也是可交换和可买卖的……才有今天的下场”，引得学术圈内一片哗然。

　　CSSCI是“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hinese 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的英文首字母缩写，用来检索中文社会科学领域的论文收录和文献被引用情况，现已成为学术成果评价与评审的重要依据，被教育部列为全国高校机构与基地评估、成果评奖等方面的重要指标。因此，CSSCI目录既是学术刊物的评价标准，也是学术能力的评价标准。一本学术期刊如果不能进入这个目录，其地位就会大幅下降。而能否进入这个目录靠什么？靠“影响因子”，简单地说就是看有多少人引用了你的文章。这就是目前学术界通行的评价体系。

　　孙教授名头很响亮，2012年就入选了“长江学者”，所以，有人敢犯龙颜，自是怒发冲冠。作为一个大名人，竟然也会撒娇使泼，让人顿时觉得可爱、亲近了许多。但愿，那份主编声明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教授冷静下来后会捂脸害羞。

　　犯这样的嗔戒真的没必要。

　　首先说，学术期刊要不要有个评价体系？

　　如果学术只是关起门来的自娱自乐，有没有评价体系无所谓。问题是，学术作为一个求真共同体，一旦涉及到资源的分配问题，就有个公平与否的计较了。孙教授获得长江学者称号，就是评价体系在起作用。孙教授2005年出任学报主编，一年后，学报的第三方排名就由600多名升至25名，大家都得佩服，靠什么？靠评价体系。如果没有这个评价体系，谁看得见你的努力？

　　所以，问题就不是要不要评价体系，而是如何设置评价体系。

　　比方说，我们让学科里的大佬来评价，行不行？照说，大佬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应该能服人吧？不行。且不说大佬也是一个人，他有着一个人所有的弱点，就像孙教授也会撒泼一样。大佬也会有私心，也会有偏爱，也会看走眼。进一步说，学术是一项不断把未知化作已知的工作，大佬学识再渊博，也不能把别人的探索都事先弄明白，否则别人也不需要探索了。所以，把评价权交给大佬，除了阻碍学术发展外，就是建立自己的门户了。人治，要不得。

　　要实行法治，那就得建立一些大家公认的规矩。怎么建立？我们必须在充满特色的学术研究中寻找一个普适的评价标准，为了这个普适的评价标准，多少代人绞尽脑汁。1972年，E.加菲尓德提出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 IF）统计法，使期刊评价终于有了一个国际上通行的指标。当然，通行归通行，质疑者也很多，许多人为此写论文讨论，甚至因为讨论这个问题让自己成了专家，评上了教授，也使以影响因子为主的评价体系更趋向合理。然而，它只是更趋合理，而不是说达到了理想状态。影响因子评价标准不是一种最好的评价标准，而是一种相对而言不那么坏的评价标准。

　　这不，这种评价标准在欧美用得风生水起，到中国来那就出了大问题。中国好多人都是孙子兵法、诸葛锦囊甚至厚黑学熏陶出来的，绝对是学术“黑客”，把标准中的BUG全都看了出来。不就是比引用率嘛，咱把论文中同类期刊的引文通统删掉再发表，其它期刊不就比不过我们了吗？咱多引点国外参考文献，既免了给对手送武器，还显得特高端；咱增加自引率，让咱的影响因子蹭蹭地往上涨；不引用自己期刊的参考文献，论文就不给他发表……

　　“黑客”的捣乱，让认真编期刊、以学术为生命的编辑特别郁闷——我呕心沥血，到头来却让烂期刊通过捣鬼在排名上超过了我，搁谁也难过，孙教授的愤怒，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

　　那怎么办？我就跟评价体系置气了，你们玩儿阴的，我也玩儿阴的？

　　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进一步加强评价指标体系的研究。咱不能说小偷偷了我的钱，我也去偷别人的，咱可以认真研究研究防偷的办法。黑客能看出那些BUG来，咱就能打出补丁来呀！通过你的研究，让期刊评估中心进行改进，这该多有建设性？

　　话说回来，同济学报被踢出核心，是由一套评价指标体系评出的，学报本身是不是质量下降了？人的一大弱点就是容易高估自己、低估别人，或许孙教授也该严肃反思一下。

　　我国有两个社会科学评价单位，它们的评价标准并不一致，孙教授不妨再等等看另一个结果。你的愤怒，只会让人觉得你盛气凌人，在以势压人。如果你没有那么大名气，会这样吗？

　　我特别害怕“中心”这种东西，“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好像他们就是皇帝、就是核心，一切他们说了算。“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不能一家说了算！孙教授还可以找找同济学报的国际排名，用多方数据帮助自己做出较为准确的自我估计！

附：同济大学学报（哲社版）主编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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