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剧《春江花月夜》:不仅仅是个爱情戏|荔枝娱评

2016年12月04日 13:47:51 | 来源:荔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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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春兰 

  (作者华春兰,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江苏省文化厅剧目工作室编剧;本文系荔枝网及旗下“荔枝新闻”客户端独家约稿,转载请注明出处。)

  看罗周的戏,我总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是因为她的戏晦涩难懂,而是担心自己的大意,辜负了作者的匠心。

  初识《春江花月夜》,以为它只是一部新颖而独特的才子佳人戏,用近乎荒诞的方式给了爱一个新的样式。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西厢记也不是牡丹亭,更不是以往的“公子落难、小姐赠金,金榜题名,喜结连理”的传统套路,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缠绵悱恻,甚至都没有一次拥抱,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他们爱得如此简单,简单到没有一点波澜;他们爱得如此纯粹,纯粹得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但是他们的爱却直击人心,触动了喧嚣浮躁的我们心中那最隐秘的柔软。这个戏用最简单的爱给了我们深深的启迪:在人世间,任你多么骄傲,很多时候,看似互不相关、微不足道的存在,对你却是那么重要;而你,于别人也是一样。但,往往又充满着无奈和不圆满,那些曾经的存在好像都不在了,可是又一直投射在心波。存在也好,不存在也罢,都是基于一份情。哪怕错过花季,付出所有,只因为那一份情。不关其他,只要出于心的本真,有时候只需要一眼,一眼万年!

  我似乎读懂了,却又总觉得少点什么。在我一次次重读、一次次追问之后,我豁然开朗:这不仅仅是一部爱情戏!

  扬州上元夜的张若虚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的。春色、江色、花色、月色、夜色等自然景观都不是最美的,最美的是他和张旭。春、江、花、月、夜再美,也是因为有了其游骋之眼、欢赏之心,这个时候,世界宇宙都在其脚下。但是,当他夜守桥头,被拘魂使者错拿归阴之后,他才发现在生与死之间,他是何等的无力;当他重返人间之后,面对苍老的张旭和辛夷,他才知道在时间面前,他是那样的渺小。这时候的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奈和苍凉,发出了“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的喟叹,那种超越个体生命意识所达到的一个更寥廓的世界带给人类的自我观照。

  在爱情故事的背后,我们应该看到作者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更深层次的拷问。惟其如此,我们也才能真正地读懂张若虚“孤篇压全唐”的意境,也才算是真正读懂了昆剧《春江花月夜》创作者的初心。

  许是对其原初文本的钟爱,当我坐在剧场里观看现场演出时,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不论情节的编排,还是舞美的设计,我觉得对原作的精神追求都是有伤害的。

  当大幕拉开,颇具现代感的舞台装置(一大一小的桥梁、左前方的枯树)横叉在舞台上时,与上空垂下的上元花灯,显得那么不协调,我很难感受到春江花月夜的美感。而且明月桥实在是挤占了太多的舞台空间,不仅演员的表演腾挪有些局促,也妨碍了观众的视野、束缚了观众的想象。当然,我们不是戏曲“一桌二椅”式舞台的固守者,但正如剧作家张弘曾经说过的:“舞台时空好比一杯水,此长彼消,容量只有那么多,我希望这杯水八成以上都是表演艺术。比之技术,我选择看重艺术;比之五光十色的高科技,我选择信任与欣赏演员的血肉之躯;比之让人眼前一亮,我更愿意选择让人心头一动。”也许避实就虚,亲偎昆曲的古典之美效果会更好些。

  也许是适应演出的需要,现场版舍弃了原剧中的第七场,这一折戏发生在曹娥求药之后,张若虚还阳之前。说的是当年错拘张若虚的小鬼,如今驾着往生船带着他返回人间,这与第二场之“落花”在结构上是一种对称。另外,还带给观众一种期待,什么期待?因为扬州近在咫尺,只要张若虚上了岸,便可重生,可是偏偏上不了岸。不论小鬼多么拼命,就是不行,张若虚思来想去,原来他的“凤凰琴”落在了奈何桥畔,只有带上这把琴,才能重生。“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道具,因为《春江》就是一首琴歌。因之,最后“月明”所要达到的情绪和情感的极致才能推得上去。同时,这样结构,更能让人体会到张若虚在生死面前的无助和渺小。

  然而,正如创作者所说:春江,再怎么浩淼都是背景,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毫无保留地爱过。又,春江这颗甜美的果实,结在年轻时无畏的树上。所以,不论怎样,我还是很喜欢《春江花月夜》这个戏,值得我们为戏中传达的那一份真情、那一份悲悯而唏嘘、感叹,值得我们多看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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