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扬州评话艺术家李信堂走了 王派水浒传人“虎啸”最拿魂

2016年11月16日 11:40:49 | 来源:扬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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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李信堂与相声大师侯宝林合影

  1978年,李信堂与相声大师侯宝林合影

李信堂

  李信堂

李信堂表演评话《杨香武》(资料图片)

  李信堂表演评话《杨香武》(资料图片)

  人物名片

  李信堂,1934年生,江苏扬州人,著名扬州评话表演艺术家,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扬州评话代表性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李信堂13岁随父亲李洪章学艺,后又师从著名评话表演艺术家王健章、王筱堂,是王派《水浒》传人之一,深得王派《水浒》的艺术真髓。李信堂的表演博采众长,形神兼备,情意相贯,张弛有道。代表作有长篇评话《水浒》、《杨香武》等。

  昨日上午,著名扬州评话表演艺术家,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信堂先生,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享年83岁。

  李信堂出身于扬州评话世家,一生在舞台上塑造了多个传奇人物。在他之后,长篇扬州评话《杨香武》也从此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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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于扬州评话世家

  拜师王筱堂成王派水浒传人

  很多扬州人,都喜欢听扬州评话。其中,不少人都特别喜欢李信堂表演的评话。正如他的好友王振强在一篇名为《李信堂轶事》中所描述的那样:“信堂君……为人豪爽、质朴、谦和。登台时,讲英雄颇具义肝侠胆,述小人亦惟妙惟肖,其故事情节精彩,满堂侧耳静听,竟忘其所在,扬州人谓之‘拿魂’”。

  李信堂原名李少章,出身于扬州评话艺人世家,他的父亲李洪章曾师从王健章学说《彭公案》,虽然双目失明,但却是当时扬州最出色的评话艺人之一。在耳濡目染的环境里,李少章自幼就表现出独特的天赋,6岁开始去扬州教场听书,几乎是每天的“功课”,不仅听其父亲说书,还听王少堂说书,凡能登上教场舞台的艺人,差不多都听了个遍,13岁开始随父亲李洪章正式学艺。

  1946年,年仅13岁的李少章在兴化东四桥下裴福兴书场首次登台演出,一段“武大郎托梦”,说得台下掌声不断,博得满堂喝彩。18岁时,李少章回到扬州,从城郊一直说到城里的“鹿鸣”、“醒民”,直至“大光明”、“群艺馆”,听书的从几十人增加到了500多人。   

  1955年,李少章在上海南市区的一家小茶馆说《武松》,是在日场演出。不久,王少堂应邀去上海老闸桥玉明楼书场开讲《武十回》,是在晚场演出。李少章从小就仰慕王少堂,每天日场散了,太阳西斜,他在路边的饮食摊上,喝一碗稀粥,吃一点咸菜,便步行匆匆去玉明楼,花钱买票,倾听默记。待散场后,扶王老上楼歇着,泡好茶水,打好洗脸水,备好点心,替他洗衣晾晒,事情做完了,才告辞回住所。李少章学书非常刻苦,“学艺不成就讨饭”的谚语时时浮现于脑海,简直是玩命地学。他白天自己说书,晚上专心听书,进行比较对照,看自己差在哪里。李少章想更深入学习“王派《水浒》”,以进一步提高书艺,要拜王少堂为师。王少堂正处于艺术表演的巅峰时期,不轻易收徒弟,就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其子王筱堂收下李少章为徒。在举办了拜师仪式之后,李少章改名李信堂,正式成为了“王派《水浒》”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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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重评话表演的“神”

  “虎啸”成了他的出彩绝活

  跟从王少堂学艺以来,李信堂谨记“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的教诲,说书技艺突飞猛进,其演出的表现力、感染力大为增强,其中一个最为突出的风格就是“神意”,即传神会意。王少堂的书能够赢得满堂喝彩,就在于其独门秘籍“传神会意”,眼神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动作能激发观众的好奇心。李信堂根据多年的实践经验,改传统的“口、眼、身、法、步”为“口、手、身、步、神”,最后要落在“神”字上。这个神是指眼神,它能增加艺术的魅力,突出场上的效果。在“王派《水浒》”同辈艺人当中,李信堂可谓得到了师祖的真传。

  李信堂还不断地探索创新实践,比如《武松打虎》,他一改传统,改老腔老调的四平八稳方口“念书”,为圆口夹喷口的变换节奏的“诵书”,变“坐着说”为“站起来说”,推陈出新,不落俗套。独特的烟嗓也成为他个人的标识。他还学习借鉴武打电影,形成极具个性的“跳打”风格。为了模仿虎啸,营造声势,在北京演出期间,他去了动物园揣摩老虎神态,他看到老虎发出虎啸,眼如铜铃,嘴如血盆,须如钢针,气势山崩地裂,让他震撼不已。同时他还跑到荒郊野外,学老虎放声长啸,浑身使劲,汗水涔涔。后来讲到《武松打虎》时,他先作虎势,张口大吼,果然风势惊人,连屋上的瓦也丁丁作响,书客们惊得怔住了,掌声、喝彩声如浪潮般哗哗涌来,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从此,李信堂的“虎啸”成了《武松打虎》里最出彩的片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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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走乡村到国际舞台

  他把扬州评话说给外国人听

  旧中国,说书艺人的社会地位不高。新中国成立初期,说书艺人还是延续此前的从艺状态,维系着个体经营。1959年建立扬州市民间艺术团,1960年4月正式组建扬州曲艺团,早期演员就有李信堂等20余人,一进入曲艺团,李信堂就是骨干演员。

  曲艺团成立之后,最大的任务就是“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组织演出队到农村演出。李信堂任其中一支演出队队长,与队员们一起奔波于广大的农村地区。农村的文化生活相当贫乏,曲艺演出队到生产队说新书,受到了社员们的热烈欢迎。农村的条件非常简陋,评话演员们到农村演出吃了不少苦头。有一次,李信堂随演出队从镇江坐轮船到南通演出,船行驶到江心的时候,风浪特别大,船颠簸得厉害,许多人呕吐厉害。

  改革开放后,扬州评话迎来了发展的春天,李信堂的艺术也进入了一个巅峰时期。上世纪80年代,扬州曲艺界先后举办了三届广陵书荟,李信堂表演了《江边卫士》、《国门猎狼》等节目。80年代后期,省文化厅、中国曲协江苏分会举办了一个江苏南北曲艺的艺术交流活动——三州书荟,轮流在扬州、苏州、徐州三市举办,李信堂演出了《武松》选段“斗杀西门庆”、“武松打虎”,获得荣誉奖和最佳表演奖。

  1988年,美国肯尼索教育学院考察团来扬,尽管语言不通,但看李信堂的《武松打虎》如痴如醉,惊叹他的表演“冲破了语言隔阂”。1996年,应丹麦汉学家易德波女士的邀请,李信堂和陈午楼、王筱堂、费力、戴步章、惠兆龙等前往丹麦参加哥本哈根大学亚洲学院召开的“中国口头文学国际研讨会”。李信堂与师傅王筱堂表演了王派《水浒》经典片段“武松打虎”,形象化的眼神、动作,激发起外国观众们的极大兴趣,大教室里笑声不断,掌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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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时俱进创作新书目

  代表作《杨香武》成绝唱

  新中国成立后,李信堂耳闻目睹各种新事物、新气象,对歌颂新社会产生了极大的艺术热情,积极投身于新书目的创作中。上世纪50年代初,李信堂就创作了中篇《抗日英雄杜大娘》,随后还创作了短篇《一根绳》、《一顿饭》、《一把刀》、《钢铁战士》等书目,积极配合社会形势进行文艺宣传。

  上世纪60年代,李信堂进入了创作的高峰期,他取材于小说《红岩》及歌剧《江姐》,创作了长篇评话书目《江姐》,该书以江姐贯穿全书,说表都用现代语言,运用了“枪声”、“硬底皮鞋走路声”等口技,情节更为曲折、惊险;中篇新书《一个震撼人心的午夜》,先后在扬州、镇江、南京、南通、淮安等地连续演出专场数百场,受到各界好评,江苏人民广播电台作了录音,《新华日报》、《镇江日报》、《南通日报》予以了报道。1975年,李信堂在扬州文化馆会堂首演中篇新书《江心洲》,七天预售票,不到一小时即被抢购一空,该书在镇江、南通、淮阴等地演出时,座无虚席。

  1977年,扬州文化局成立创作组,积极准备参加省专业文艺团体创作剧(节)目会演的剧目创作,李信堂和惠兆龙负责评话书目的创作。刘立人以重大革命题材黄桥战役为题材创作的《棋高一着》,李信堂与姜峰、惠兆龙改成话本,这是第一次以扬州评话的形式把开国元帅陈毅搬上书台,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退休之后,李信堂潜心创作曲艺节目,悉心辅导曲艺团的学员和少儿评话爱好者,大力培养曲艺新人。可以说,李信堂的一生,都是和扬州评话紧密相连,密不可分的。晚年时期,他也曾想录制自己的另一部代表作品,长篇扬州评话《杨香武》,但是随着他的去世,这部评话也从此失传,这也是扬州评话的一大损失。        本版撰稿 王鑫

  他们眼中的李信堂

  他的艺术兼收众家之长

  祁淑惠(扬州市文广新局艺术处处长)

  祁淑惠说,今年是李信堂从艺第69个年头。面对这样一位著名表演艺术家的离世,扬州很多文艺界人士感到非常悲痛。

  在祁淑惠看来,李信堂不仅是一位有艺德的艺术家,也是一位善待同仁的好同事,提携后辈的长者。他将自己所学的书,毫无保留地教给学生,如今活跃在扬州评话界的中青年演员们,都曾受到过李信堂的教诲。退休后,李信堂并没有退出评话界,继续从事传统书目的整理,为扬州评话界后辈留下了巨大的财富。

  “在艺术追求上,李信堂先生是一位非常刻苦的学习者,他总是在不断地钻研探索。”祁淑惠说,李信堂先生在新书创作方面也是一位实践者,他不断扎根生活,创作全新的书目,歌颂时代。对于曲艺的各个流派,李信堂都有自己的理解。在学习上,他也兼收众家之长,最终形成了属于自己的评话艺术,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可惜《杨香武》成绝唱

  姜庆玲(扬州曲艺研究所所长)

  得知李信堂先生离世的消息,姜庆玲数度哽咽。姜庆玲告诉记者,他们这代人进团时,李信堂已经是副团长了,对于他们这些后生晚辈,李信堂非常提携,看到他们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姜庆玲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李信堂经常用一口标准的扬州腔对他们说:“小老爹,好好学习,好好说书。”

  姜庆玲介绍,在李信堂的晚年,她时常去他的家中探望。从几年前开始,李信堂用录音笔将生平创作的作品录制下来,无奈后来出了一趟车祸,记忆力出现了一些问题。于是,姜庆玲就将以前他的表演放给李信堂听,希望他尽可能地多回忆一些,将其重新录制出来。无奈李信堂后来生了病,也不具备手术条件。缠绵病榻后,李信堂录制了一小半的代表作长篇评话《杨香武》就停下来了。

  “李老的这部《杨香武》算是失传了,以后只能通过文字进行整理了。”

  扬州评话,就是他的命

  李燕(李信堂女儿)

  “父亲晚年时,很多时候跟他说话,他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是一听到评话两个字,或者有人在他身边放扬州评话,他立刻两眼放光。扬州评话,就是他的命。”李燕说道。

  李燕回忆说,自己从小就很崇拜父亲,父亲每次在舞台上表演,都是那么光彩夺目。父亲的表演很有新意,经常说的是同一部书,但是每次听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感觉。这就是李信堂的创新,每次说书之前,都会做充分的准备,力求带给观众们新鲜感。

  “父亲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艺术。他常说,观众的认可,才是最大的认可。如今父亲走了,带着他最心爱的扬州评话,离我们而去。他留给我们的,则是永不磨灭的记忆。”李燕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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